1.
推開家門時,清晨的陽光已經斜斜地照進客廳。
客廳裡白在蒙正翹着二郎腿窩在沙發裡打遊戲。聽到動靜,他頭也不擡地冷哼一聲:“哈,白繪真,你還知道回來啊?昨晚究竟去哪了?”
我看見他眼下的青黑,他居然熬夜了。
我記得白在蒙是雷打不動準時九點鐘就上床睡美容覺,一周早起五次晨跑訓練,周末必去美容室,還要再去購物挑當季新款的人。
“呀!連城玉!你還敢不回我,”他的聲音像浸了冰水,“夜不歸宿連條消息都沒有。”
“我……”我剛要開口,就被他打斷。
“别跟我說你是去拯救世界了,”他斜睨了我一眼,手指笨拙地操作着手柄,“是因為你那個未婚夫吧?”
我脫力般靠在門框上,外套上沾着的夜露在燈光下閃着微光。
“不是因為他……”我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白在蒙突然把遊戲機往沙發上一摔,炸毛似的跳起來:“那你這一身狼狽樣是怎麼回事?!”他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沖到我面前,卻又在快要碰到我時别扭地停住,“……髒死了。”
我看着他明明擔心卻偏要擺出嫌棄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麼笑!”他耳尖泛紅,氣呼呼地扯過我的手腕,“看看你這副德行!”動作看似粗暴,力道卻輕得不可思議。
我知道他在等一個像樣的解釋,我頹唐至極,神情疲憊。“我隻是……去江邊坐了一晚上。”我小聲說。
“莫?”他疑惑地皺眉。
“不是因為尹矜。”我揉了揉太陽穴,“我隻是…………太難過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意外,我想起來了媽媽……”
白在蒙的舌尖已經抵上了齒關,那些刻薄的話語幾乎要脫口而出。可當他擡眼看向眼前這個剛從鄉下回來的姐姐時,喉頭卻突然哽住了。
她站在玄關處,發梢還沾着晨間的露水,手裡緊緊攥着什麼東西。陽光從她身後的門縫漏進來,勾勒出她單薄的輪廓——現在的她看起來像隻被雨淋濕的雛鳥。
莫名漲起的好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白在蒙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軟。他下意識摩挲着衛衣袖口,試圖找出這種莫名情緒的源頭。腦海裡一時間浮現似乎是夢境般的畫面,有他發燒時她一聲不吭地在床邊守到天亮,有她認真地對他說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其實是他這個弟弟……
他不知道原因,隻隐隐感覺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和她關系好了一些,看她也沒這麼厭煩了,是在什麼時候呢……?
這種不受控制的好感讓他有些煩躁。他習慣性地想用嘲諷掩飾内心的波動,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去洗澡,難聞死了。”
“謝謝蒙蒙你還關心我。”
他的手頓了一下,随即更兇地瞪她:“笨蛋!感冒了可别傳染給我!”說着卻一把拽過人往浴室推,“快去洗澡!我……我才不是關心你,隻是嫌你身上有魚腥味!”走到一半又突然轉身,從沙發上抄起一條毯子扔到她頭上:“……頭發都打結了,醜死了。”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語氣簡直像在關心她似的。
白在蒙懊惱地抓了抓頭發,那撮藍色的挑染被他揉得翹了起來,活像隻炸毛的貓。
……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洗漱完回到卧室,随手将包扔在床邊。點亮手機屏幕,熟練地點開SNS——我現在必須拿下尹矜,在這個暧昧拉扯的階段,必須精心經營自己的人設,最好是展現熱愛運動,生活豐富,事業獨立。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我斟酌着該發些什麼:晨跑時拍的朝陽?還是深夜學習時擺拍的冰美式?這些看似随意的日常碎片,都必須經過精心設計,要展現充沛的活力,又不能顯得刻意;要透露生活的精緻,又不能太過做作;最重要的是,必須塑造出一個獨立自信的形象——運動、社交、事業,缺一不可。
手機突然震動,闵綏爾的消息彈了出來:
「阿玉,你也在明倫學院上學?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配圖是我剛才發的那張制服照片,被他用紅圈仔細标出了制服胸前的校徽。
我還未來得及回複,對話框又接連跳出幾條新消息:
「求你了……」
「不要拒絕我的見面」
「我真的很想你……」
文字氣泡一個接一個地彈出,最後一條讓我的手指懸在了屏幕上方:
「你的未婚夫……是尹矜哥嗎?」
「就算不能做你的未婚夫,我也可以做你的好朋友。」
2.
“西八!!狗崽子!!”
姜元一拳砸在牆上,指節瞬間泛紅,疼痛卻壓不住他胸腔裡翻湧的暴怒,“别讓老子知道是誰幹的……否則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後腦勺的鈍痛一陣陣襲來,像有人拿着錘子敲他的神經。醫生看完CT報告,推了推眼鏡說隻是輕微腦震蕩,但姜元總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也許是憤怒,也許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