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即将窒息的溺水者浮出水面,姜禾渾身肌肉從麻痹狀态猛然抽動,繼而後頸腺體傳來宛如被火舌舔舐的灼燒感,沿着脊椎直刺大腦皮層。
姜禾悶哼一聲,指尖不受控地痙攣蜷縮。
視線有些模糊,但也能分辨出他正置身于那個狹窄的洞穴。
……這是,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姜禾想到了意識斷層前邵元白那句“你該回去了”……那家夥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過他很快沒心思細想了,那股要命的感覺又來了。姜禾調整了一下姿勢,想讓自己好過一點,但該死的,偏偏這個時候,他的基因病再次發作了。
這次發作的比之前都要迅猛,小腹劇烈的疼痛沖刷他的理智,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折射出點點光芒,在他緊繃的下颌上凝結、滴落。
“抑制劑……對,抑制劑。”姜禾摸向後腰,觸到滾燙的皮膚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進入陰屍體内的時候換過了衣服,恐怕現在那根抑制劑正在幾公裡之外的獵人協會營帳内。
哈、哈哈……姜禾哆嗦着笑了起來,自己還真是不長記性,貪便宜又沒腦子。
其實姜禾挺怕疼的,畢竟……作為系統的漫長時間裡他不會受到傷害的,自然也感知不到疼痛,隻有小世界産生危機的時候,他才會以寄生宿主的方式進行幹預,而這個過程中,他可以随時脫離,一般也不會受到太大傷害。
但現在,他跑不掉,
隻能咬牙受着。
上次……是什麼感覺來着,姜禾想起來了,他忘了打抑制劑,在家裡痛到昏厥,火急火燎趕來的艾瑪差點以為地上那指尖青灰、四肢僵硬的是一具屍體……
這次……如果,一直沒有人來救他,他會怎麼樣?
會活活疼死嗎?
姜禾不敢想,也不能想,他身上還背負着幾十億條生命,哪怕在主神眼裡,這些人、還有他,都隻是一串垃圾數據而已。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
姜禾的眼神逐漸換撒,劇烈的疼痛與灼燒的刺激在他身體裡拉鋸,簡直要把他活生生撕裂成兩半,而在這痛苦的深淵中,他的身體正發生着一系列驚人的變化。
栗色的狼尾,從發梢開始一點點化作銀白,
淺黑的瞳孔,也漸漸褪去了原本的顔色,如冬日清晨初降的霜雪,泛着一絲神秘而空靈的光澤。
更詭異的是,先前在和屍母打鬥後留下的髒污、傷痕,此刻如同被某種神秘力量淨化。好似所有的色彩都從他身上褪去,隻餘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白。
如果此時對面有一面鏡子,那麼姜禾一定會發現,自己有人正在經曆一場屬于omega的分化和覺醒。
當痛苦達到承受的極限,記憶封鎖的一角突然開始坍塌。
某個手術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血液交換完畢……腺體已成功剝離,是否确定移植……”
“……注意信息素濃度……”
“……血壓低于臨界值,信息濃度突破3000μmol/L……”
“……糟了,是排異反應!……除顫器,快!”
安靜的環境陡然變得有些嘈雜和壓抑,姜禾感覺到周圍的人影迅速離開,頭頂手術燈亮的有些刺眼……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臨床傳來,聽得不太清楚,
“……他怎麼辦……omega腺體還沒植入……”是艾瑪的聲音,她還守在自己身邊。
“……不管了,這位死了……你我都活不了,别忘了,你的兒子還在他們手裡。”
“……過來幫我!”
“……對不起,孩子,”最後一個身影離開了。
良久,混亂平息。
陸陸續續一些人影回到了他身邊。
“……奇迹,他竟然也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