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你一出聲他就躲了起來,瞧那樣,快被吓死了。”
仇欺雨聽了這話,忽地意識到什麼,陰鸷的眉眼稍稍舒展,所有的尖銳殺念兀然被這句話撫平了般,低笑了聲。
晏困柳莫名奇妙:“幹嘛,笑什麼?”
“可能因為現在你身上滿是……我的氣息。”遠在道界的青年如今身上滿是他的氣息。這個念頭為他帶來了難以言說的愉悅,仇欺雨把長刀插進蛇身,肩膀微松,又重複了一遍,“你身體裡流着我的血,知道麼。”
兩人受血契相連,一說話,他體内的龍血翻湧作效,作為小精怪的瓦貓自然受不住這等氣息威壓,找個地兒炸毛去了。
晏困柳不禁嗅了嗅自己,隻聞到衣裳上的新熏香:“什麼味道?我怎麼聞不到,你唬人的吧。”
“嗯,還是淡了點。”仇欺雨手上掐訣,不顧疼痛地調動靈力,“擡頭。”
晏困柳警惕:“做什麼?”
“擡頭。”
他還未動,就感到下巴一緊,一隻無形的大手扣上來,強迫他擡起頭來。
藥泉碧水盈盈,霧氣朦胧中,坐在池沿的青年剛剛沐浴完,脖頸繃出一個漂亮脆弱的弧度,那雙含着水光的眼眸看着前方,微微睜大了,仿佛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物。
晏困柳能下巴感到那手指的熱度,能感到近在咫尺的氣息,落在臉上帶來癢意,眼前卻空無一物:
“你——”
他張開了唇,沒有再合上。
無影無蹤的柔軟東西填進口中,血味流進喉頭,帶動其上下滾動,吞咽進腹,一路燒起火一般,再慢慢流淌到身體各處。
這感覺怪異極了。要是有其他人在場,隻會透過這層薄薄水霧看到青年一人仰着頭,對着空氣神色迷離,眼尾、脖頸都漫上淡紅。
那淡色的唇瓣張着,漸漸泛上潋滟水光,果子成熟一般變紅。
若是他敢靠近細看,就會看到那唇中在攪動空氣的舌——
“你、仇……”這種假想簡直突破了羞恥下限,晏困柳背後蒸出熱汗,尾巴骨發麻,手肘支撐不住地彎曲,努力發出破碎的聲音,“你别……”
微濕的青絲如上好的絲綢般在石面鋪開,拄在上面的小臂無力,鮮豔朱砂串滑到底,劃拉作響,每根手指都像淋了水的玉,虛抓着身下石地,明明是個要向後倒下的姿勢,但青年偏偏卡在這裡,有什麼撐住了他。
晏困柳要被熱化了,不止是那貼着他的虛無溫度,更是流進身體中的血,一種稀釋的麝香氣息充盈鼻間,像海水泡過的木頭,又混着濃烈甘甜的花。
他聞到了,他徹底聞到了,他聞得夠夠的。
這香氣沖昏了他的腦袋,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到地上,頭下墊着柔軟的幹巾,他耳膜罩着内裡的喘息,也透過外面聲音,嗡嗡作響,裹着薄繭的手正在他心口處在畫些什麼東西:
“溫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遇事記得念訣,照顧好自己。”
“……”晏困柳阖眼扭頭。
微弱的光亮一閃,繁複融入。
仇欺雨貼了下他的額頭,拇指摩挲着鬓角,似乎不知拿他怎麼辦似的:“小水,不要受傷,不要故意緻自己于險地,知道麼。”
他聞言心尖一動,抿唇。
這話聽着好像眼前這人看透了他,知道他那亂七八糟的任務似的。他下意識有些心慌,周圍柔軟得落不到實地,不敢說話。
身體裡發燙的血液安靜了下來,最後一絲溫度也離去。雖然看不到,但晏困柳知道人走了。
許久,躺在地上的晏困柳才像砧闆上的魚,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蹬了下腿,盈白小腿上挂着層薄汗,在月光下泛着光。
靠!老子的初吻。
晏困柳狀似抓狂地抓頭揉臉,嘴裡也不知道念叨什麼,發作完一陣,衣襟淩亂,又拿着一縷頭發蓋上眼,癱下不動。
這個搞偷襲的狗,他都沒看見人,就這麼交代了!
……
其實親得挺爽。
約莫一盞茶後,晏困柳面無表情地坐起來,身上全是汗,黏糊糊地混着香,不洗不行。
他慢吞吞地挪回藥泉,半張臉都埋進水中,片刻,咕噜噜吐了串泡泡。
算了,當賞那姓仇的。
最好替他好好向那厲鬼報仇,扒他幾層皮,這樣的話還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