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淨台聲音冰冷:“世家相交,往來有度,聖手可知近來,何必因這種小事鬧到這種程度?”
看來邀月說得不錯。
晏困柳放輕腳步。
“鶴清尊教訓得是。”溫将離悠悠回道,“是我心小,不知一條人命原是小事。”
裴淨台蹙眉:“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人心難辨,四峰底下百宗有些摩擦十分正常,像這種殺人奪寶等惡劣之事也不是沒有過,依律懲戒一番便好,兩家明面還是好的。溫将離卻偏不,遲遲拖着不和談,手裡悶着那相奪的神器寶貝,人也關在大牢裡折磨着,導緻矛盾異議愈深。
溫将離起身:“嗯,這些大道理鶴清尊留着說給自己聽吧,反正這事兒我還在審,在撬開那張嘴前人我不可能還回項家去。”
他輕飄飄一招手:“走了,小困柳。”
晏困柳如夢初醒,面色如常地應了聲,走過去。
……
他想起來了!
之前瑣碎疑點連起忽然清晰的書中情節,兀地穿成了一根隐在黑暗中極細的線,不易見,卻觸之鋒利緻命。
是溫将離的話給了他靈感——
對了,一條人命不是小事。溫将離是很恨裴淨台的,因為當年溫杜若的死。
什麼殺人奪寶,兩大世家鬧僵仇視,全都是溫将離同項家的計謀!
在書中,最後的裂天淵結界崩壞,魔物血海充斥天地,生靈塗炭,主角攜湘淚一劍蕩天下,順路救下重傷的裴無心。而鎮守峰中的裴淨台死于亂劍,在主角回來之後,溫家和項家也像是為給主角添堵般,莫名其地叛出,溫将離無蹤,項家的實沈真人則欲要奪位,扯下裴家坐上魁首之位。
主角無心權鬥,隻想要重新封上裂天淵,看到了巽風掌門留下的秘法殘卷,施法探尋混天鼎方位,最後鎖定在了艮土峰,也就是項家。
爛尾到此為止,隻是他當時沒動腦子,看完就下一本了。
而現在他才反應過來,若裴淨台并非死于亂劍而是死于背後捅來的劍呢?
當時的書評區裡似乎也有人分析,就是溫項兩家殺了裴淨台,前面亦有過這殺人奪寶的小情節,溫項兩家針鋒相對,然此案在最後卻來了個急轉彎,兇手轉口誣陷是為裴家指使,導緻裴家陷入,失了不少小宗的信任——此處初見端倪。
動機就歸為兩人不滿裴家首位已久,想要造反。
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除了溫将離的動機有差。書中同溫杜若長相相似的晏炮灰意外早死,關于裴溫舊事這條線自然坑掉了。
但晏困柳看了記憶彩蛋,知道得清楚。
溫将離單純想要裴淨台的命,不在乎聯合懷有野心的項家會造成什麼後果,也難怪殺完,人就失蹤了。
他之前沒有聯想到是因為——這是在最後啊,這是這本書最後的最後啊!而如今穆涼玉和裴無心還未大婚,穆涼玉甚至還沒有重生,這連這本百萬巨作的十萬字都沒到,誰能想到這個情節竟然見鬼地提前了這麼多?!
那最後的那場生靈塗炭的血魔災禍豈不是也……
殺人奪寶案是在什麼階段來着,好像就是在裂天淵結界崩掉的前一年?
那他這蝴蝶翅膀也扇得太猛烈了吧,他也沒有太幹擾主線發展啊,怎麼把這種大災難扇得提前了百年!
中間的殺妻證道呢,死後的白月光情節呢,重生打臉呢,多人修羅場呢,追妻火葬場呢,誰搶他的遙控器按下快進鍵了啊?!
該死的,有沒有考慮過人的死活啊……
如今主角還在前期發育中的金丹期,什麼金手指都還沒裝備上,更沒有書中一劍蕩天下的能力,怎麼可能殺得了禍源魔尊?
不會吧,不一定這麼慘吧……
魔尊和裂天淵中的血海也少了百年曆練沉澱,出來也不會達到書中的強度吧……再說,也不一定會提前了……吧?
總感覺好像還遺漏了什麼東西。
“不能吧,不能……”晏困柳心裡沒底,呢喃着。
“嗯?什麼不能?”旁邊蕭廣白被打斷,莫名片刻又了然,一拍桌子,“你也覺得莫名其妙對不對,之前項昭還說什麼會送藥草過來,如今人卻連個影子都見不着,到艮土的拜帖也遞不上去,說近來風聲緊,峰外人士禁止入内,嘿,我也真奇怪了,惹他們的是溫家那幾個犟種,關我們蕭家什麼事,誰都提防?”
晏困柳心不在焉地嗯了聲,然後才回神:“等等,你說,項昭不見了?”
“對啊,”蕭廣白有點郁悶,“诶,晏弟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抱歉,剛剛有些走神。”
蕭廣白歎息,眉間是難見的陰雲:“他們封山就封吧,可項昭爽了約,竟連個信兒都不寄來解釋解釋?我心裡總不踏實。”
晏困柳安撫:“或許是太忙,忘記了。”
“……希望吧。”
蕭廣白又歎了口氣,眼珠轉了轉,忽然想到什麼:“诶,裴公子和穆公子的婚期提前了,你知不知道?”
晏困柳:“……”
他神色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