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走上前去,繞過橫在中間的小魏清,走到伊亞身邊。他看着小伊亞的臉,卻在對莊遙生說話:“如果每一個節點對應的是兩條截然不同的世界線,你是有機會在那個時候逃離家鄉,進入一個溫暖的家庭生活的,你還會下得去手嗎?”
伊亞轉頭看向莊遙生,細碎的劉海下露出一雙藍綠色的眼睛。
這對眼睛,莊遙生已經看過無數次。在鏡面裡,在周圍人的眼睛裡,在僞裝成自己的Boss臉上。可是這一次,小伊亞的眼睛看起來卻這麼陌生。
年幼的伊亞哥捷本該和魏清遠離這個地方,享受一個普通卻快樂的未來。
莊遙生卻要親手殺死他?
就在陷入兩難境地時,系統很自覺地散布濃霧,把一個疑問和兩塊巨大的屏幕擺放在莊遙生面前。
左邊是生的選項。伊亞哥捷同魏清回國,幾年後請了一個山上的老道士取名,便叫做莊遙生。固定的居所,一帆風順的學業,穩定的生活保障,還有一個意外地契合的竹馬。
畫面一轉,竟是一個穿着風衣的男人。他白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坐在路邊的階梯上,左手手指不斷地擦過鋒利的刀刃。當一個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走過的時候,隻見寒光一閃,左手的手術刀空沾了紅。
中年男子在悄無聲息間倒地。掉落的公文包裡滑出幾張紙,豁然印着驅魔師協會的LOGO。
白發男人收起散落的文件,從頭到尾連話都沒說一句,默默離去。
右邊的屏幕則截然相反。伊亞哥捷倒在血泊裡,任由一個紮着白色低馬尾的人拼命搶救。搶救持續了四個多小時。可是洞窟裡既沒有交通工具,也沒有适合手術的環境,小伊亞的瞳孔漸漸渙散,到最後連身體也變得冰冷。
就在白發人身心都筋疲力盡,坐在洞窟外口埋頭抽煙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蹒跚着,從洞窟深處走了出來。
小小的人,從鎖骨下面開始,一直到小腹,有一條可怕的傷疤。更可怕的是,這個巨大的疤痕現在還在往外不住地滲血。
白發人便帶着這個小孩随他四處遊曆,幾乎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待上超過兩年。遊曆年間,他們時常去拜訪一位老朋友,也就是一位住在深山老林的老道。老道為小孩取名莊遙生,說他的命就在這片土地,遲早還會回來。
莊遙生看着屏幕,久久不語。
這個節點裡,兩個不一樣的選擇延伸向了他的老師愛德華的立場——與協會作對,或是為協會做副本相關的研究。
答案當然是右邊。莊遙生作為當事人,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老師做了什麼,已經現在在做什麼。
他的疑慮是,這一次,命運的轉折點再次偏向了協會。
不管是魏铮的舍棄、安吉爾的痛苦以及他自己的遺忘,都是在犧牲一個人的未來,鋪出一條對協會來說更好的路。節點2,青衫眼鏡融入了人類社會,成為平衡勢力的存在;節點4,培養計劃的重啟讓能改變譚繼的人浮出水面,阻止了協會的沒落;最後是節點3,愛德華沒有成為冷血無情劊子手,反倒因為帶着一個孩子,做了一位仁心的醫者,在協會内被稱作“鬼醫”。
這些偏折,要說沒有協會的人介入,會有人相信嗎。
莊遙生深吸了一口氣,選擇了右邊的選項。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通關副本。至于協會究竟做了什麼,還需要到現實中去搜集相關的線索。
與此同時,金鱗也慢慢地摘下了伊亞哥捷的圍巾,用一把軍刀劃開了他的胸膛。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銀皮箱裡偷走的。
莊遙生的【軍火庫】屬于綁定道具,按理來說其他玩家無法使用。可是偏偏屬于這個合集的一把軍刀,就在金鱗的手上。他在莊遙生的默認下,殺死了這個來自過去的NPC,特意留下了整潔的圍巾,可見心思細膩。
金鱗轉過頭,臉的一側濺上了幾點紅。他的目光深邃,就好像在說,“我知道你做不到”。
所以他代為行之。這和金鱗單獨闖入洞窟殺死伊亞哥捷,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
一把紅色的鑰匙出現在莊遙生的手心。就算還沒到系統結算,他也知道,這一回又觸發了多少罕見的成就。
累計完成的成就越多,也就意味着一個驅魔師離正常人越來越遠。
就和系統安排的一樣,兩人周圍的場景變換,變成了一座紅銅色的圓頂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