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
“那你還記得我嗎,以前你剛住進我們道觀的時候,整天窩在被子裡哭,你的師傅都拽不出來。”
莊遙生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李舜:“愛德華不是師傅,是老師。還有,我的記憶裡隻有一個叫李舜的小朋友整天哭訴,‘這種連日連夜的訓練是人過的嗎?!’,這樣的。”
“那不是沒問題嘛!”李舜也沒反駁。
“是混亂。”莊遙生猛灌了一口,語言有些平乏。
他需要時間組織一下語言。
李舜也沒多嘴,就這麼等着,等到太陽落山。
然後莊遙生終于想好了從哪裡講起:“如果這個世界,曾經有過好幾條不同的世界線,你相信嗎?”
李舜:“平行世界?”
莊遙生:“也不是完全平行。比如說,因為一個關鍵人物或關鍵事件的不同,導緻後面的大部分發展都産生了變動。協會曾經有一個這樣的道具,能夠幹涉世界線的走向。”
“曾經?也就是說……”
“就是說,協會已經用過了。我混亂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經曆了上一個副本《鐘表》後,各條世界線的記憶在腦中糅合在了一起。”
“可是你不是不記得作為伊亞哥捷的時候的事情了?或許譚繼問的那些問題裡,違和的部分在你丢失的記憶裡。”李舜隻見過十二歲以後的莊遙生。剛見面的時候,這個灰白色頭發的小孩就是一副受傷的小獸的模樣,話能少則少。後面逐漸開導,被李舜這個家夥開導成了一個對外人不說話冷淡至極,和他說話就嘲諷毒舌的不讨人喜歡的性格。
很難想象,成長之前的莊遙生會交上其他的朋友。
“有一個問題。如果我不記得遇到愛德華之前的事了,那我還是我嗎?”莊遙生問道。
“?”李舜沒有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即使各個世界線的記憶糅合,我也沒有記起再往前的事情。我在哪裡生活,父母是誰,每天做了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有沒有一種可能,在别的世界線裡記憶尚在的莊遙生,其實和我不是同一個人?你看,明明其他的都混在一起了,唯獨能證明,我就是伊亞哥捷的那段記憶,永遠也不會出現……”
“别胡想。”
“……”
“……”
這怎麼能不想呢。這可是和莊遙生的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挂鈎的麻煩。
“聽胡克說,你居然和人合租了。對方是怎樣一個人?”調解失敗,李舜隻能生硬地換一個話題。既然莊遙生沒有提到他,也就是說李舜和世界線并沒有多深的糾葛。第一次,不管他說什麼,都隻是一個局外人。
“他是另一條世界線。”莊遙生說的很簡單。
安曦的安排隻能讓莊遙生覺得,一号世界線有什麼絕對不能觸碰的東西,為此就把所有的人際關系拉回三号線。這樣愛德華既不會與協會為敵,也可以讓莊遙生慢慢穩定下來。
可是,考慮得越多,莊遙生發現自己錯得更明顯。
青衫眼鏡在這個局裡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在二号節點裡與魏铮結緣,那後來呢?他是不是還和魏铮的後代,和魏家有關系。然後這麼巧,三号節點,魏清就出現在了他一輩子也不會去到的礦洞裡?
面對初來乍到S市的莊遙生,魏清就算要搬來半個家的東西,也要擠進一間小小的出租屋?
青衫眼鏡是怎麼和魏清說的?金鱗又是怎麼和青衫眼鏡說的?協會裡的惡魔隻有金鱗一個?
所有的線索,好像纏在一起的蜘蛛網,把他裹了個嚴嚴實實。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他的性格怎麼樣,有沒有讓人為難的地方,你和他相處得如何?”李舜強忍着沒有把思考時會露出的陰郁表情展現在臉上。
“魏清?”說到這個,莊遙生的語氣就輕快了一點,“性格爛透了。明明櫃子裡一堆衣服,在家非要穿睡衣。”
“每次打掃的時候都要把角落擦個遍,時間總是超出預期。”
“做飯喜歡放糖。我說了多少次了要控制糖分攝入。”
“我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總是拿着手機在偷拍。沒過幾天,我發現他不用手機了,換了個單反。”
“偶爾投屏看電影,看到一半就會枕着我睡着。睡着睡着就滑到腿上了。”
“打遊戲人會跟着手柄動,不過操作還不錯,完全不像你剛說完就沖了。”
“加班以後會在浴室裡泡很久,總讓人覺得他溺水了。”
……
……
……
說到和魏清有關的瑣碎事,莊遙生的嘴就沒停下來過。
生活就是這樣,就算你的壓力再大,隻要家裡還有一個陪伴,也會在不經意間釋放。
這些經曆,都是跳脫的胡克、忙碌的愛德華和離不開道觀的李舜不能給他的。
或許真的和他說的世界線有關系,不過那不是李舜要考慮的。
盡力讓莊遙生的精神狀态,在安吉爾副本裡,維持在穩定,就是他給自己定下的最低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