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疼痛而昏迷,重新喚醒他的也是疼痛。
比起上次如突然決堤般的痛楚,這次的更像是一條慢條斯理吐着信子的蛇,一點一點蠶食他所有的感官,把對痛覺的敏感度慢慢拔高。
“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映入眼簾的是路卉的大臉。
“滾。”沙多下意識罵出口。
“我可是救了你又辛辛苦苦幫你處理傷勢,别這麼冷漠。”路卉在白發青年纖瘦的腰上打了一個很醜的結,剪掉了多餘的繃帶。
“對不起。”雖然放着不管也會好好愈合的。畢竟他現在比起人類更像是一個怪物。
似乎是驚訝于沙多這麼快就妥協道歉,路卉扯開一個溫暖的笑容:“知道就好。我們很快就要到那個什麼界線了。”
“你可不知道,路大哥這幾天都是背着你趕路的。這個地方沒有太陽,氣溫變化得卻很勤快。白天還是合适的溫度,一到了晚上,就冷的好像閻王爺從地府裡爬出親自來索命來了。”話是這樣說,步漣漪還是穿着她的碎花連衣裙。
沙多擡頭,看着自己裹成粽子的身體。都不好意思說還覺得冷。
“我睡了幾天?”
“睡了幾天?你還好意思說睡?”步漣漪丢過一本便簽本。“按照這裡的晝夜更替來算,你足足昏迷了五天。注意,是昏迷,不是你那個聽起來不痛不癢的‘睡’!!!”
五天。
沙多對這個數字有點麻木。
有多少驅魔師是失蹤了三四天以後被周圍的人上報,然後時間延長到五天、六天、七天,最後在協會的數據庫裡變成了灰色。
“哦。”他有些發怵。
“‘哦’是什麼意思?我承認,你有救過我,還不止一次。但是我們可是一隻拖了一個嬌嫩的累贅在趕路!稍微讀點氣氛吧。”步漣漪真的生氣了。
“謝謝。”沙多從衣繭中掙紮着起身。
然後被路卉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摁了回去。
“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沙多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總是躺着也不是個事。
他環顧四周,除了路卉和步漣漪,隻剩下護着文文的阿婆。
“其他人呢?”
“他們……”路卉頓了一下,不顧步漣漪的勸阻繼續說道,“我們目送他們穿過了界線。”
“然後呢?”
“然後……”路卉有些說不出口。
“然後,他們就都消失不見了!”步漣漪無法再忍受,“那個黑影不是說了把蠟燭帶到界線嗎。他們上交了蠟燭以後,穿過那根線,黑影手裡本來在好好燃燒的所有蠟燭都在同一時間熄滅了。”
他們原本都以為,就像老一輩口口相傳的故事裡一樣,蠟燭代表的是一個人的生命,如果蠟燭燃盡,那麼這個人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可是路途的重點,蠟燭本來就會熄滅的話,他們真的還應該繼續前進嗎?
“那你們為什麼要救下一個連蠟燭都沒有的人呢?”沙多明知故問。
“說不定沒有蠟燭通融一下也能過去……”步漣漪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顯然是是連自己都不相信這個蹩腳的借口。
“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去界線的另一邊。”沙多輕松地扳開路卉的手,好像沒事人一樣清點着身上的東西。
蝴蝶刀和短刀都被路卉收到了一邊。紮頭發用的絲帶綁在右手手腕上,還紮了一個很好看的蝴蝶結,一看就是步漣漪的手筆。
“那你呢?”衆人擔憂地望向他。
“你不是說通融一下也可以的麼?”沙多表情嚴肅,完全不像是在說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