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誤會，我是去找修明”

林方以為他必是為了孟小姐的事急着進宮，看大人如此一說，也稍稍放下了心。

“林方，阿餘她…不再是那愛哭的小姑娘了”

“她…你知道的”

“我是她的長輩，變不了的…”

鄭暮商身子還發着熱，他平素遇事冷靜，唯有阿餘的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顧不得發着高熱，也顧不得林方的阻攔，竟騎馬去了耿府，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把耿府的管家吓了一跳。

“暮商，就别無他法了嗎”

耿修明在前廳踱步，不停地歎氣。

“你不是不知道，當年孟家軍是怎麼敗的”

“孟皇後自刎，那林貴妃才有今日！”

鄭暮商按着腰，閉着眼睛：

“修明，勿要再走來走去，頭疼得很”

耿修明甩甩衣袖，坐在他對面喝茶。

“我思慮着，不如送阿餘入宮罷”

耿修明一時錯愕：

“你平日裡最在意阿餘，怎麼舍得？”

“且不說那林音音手段毒辣，阿餘不谙世事，怎受得了那般爾虞我詐！”

鄭暮商擺擺手，平穩着氣息道：

“修明，你聽我說”

“我在世之時尚可護她，若我不在世了，她終究要面對這些”

語畢，兩人沉默良久，默默飲茶。

回府以後，鄭暮商喚了清月坐在身側，端詳了好一會兒。

“大人今日為何這樣看着我？”

“阿餘，我思前想後，你還是…進宮去罷”

拂開拉着她衣袂的手，清月隻覺得心寒。

“阿餘明白的，如今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在說大人的閑話，大人為國操勞，至今未娶，阿餘又尚在閨中…”

他不曾想過，原來阿餘早已深谙世事，這丫頭說的，句句屬實，可他，心裡仍是舍不得的。

“阿餘，你且先聽我說”

雖然害怕阿餘恨他，但卻是不得不割舍的事。

“大人别說了，阿餘進宮就是了”

料想中阿餘必是要大哭大鬧一番，此刻面無波瀾的少女讓鄭暮商忽地心痛。

“不過，這帖字，阿餘也不會再留了”

鄭暮商在她眼裡，望見了他從未見過的堅毅和剛強。他突然意識到，也許，他早就輸了，即便他如今一身的傷病與孟家往事牽連甚緊，他也忍不住真的對眼前的小丫頭不管不顧。

擡眼，是那年出征之前握着她的小手寫的詩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清月從袖中拿出那帖字，抛在他的腳下。

望着清月小跑而去的背影，鄭暮商心裡有了一種預感，隐隐的不安襲上心頭。

艱難地彎下腰拾起那帖字，他輕撫其上的墨迹，但願他最初的願景不要落空才好，但願，阿餘到頭來，不要恨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