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好,一直規矩做人。況且我一直做賣場管理,款項經手幾乎沒有。費用方面與第三方推廣最密切方不是我們一線銷售,是企業的通路行銷部,我們隻負責當地監督落地執行,款項有問題也是先找他們,不是我。”平安淡定回答。“不跟你聊了,我先忙一會。”平安匆匆打發掉JUDY,其實是想與LILY取得聯系,看她那裡知道多少。
平安關掉網頁時,光标在幽藍屏幕上痙攣般閃爍。他想起LILY離職前夜說的話——“職場是口鑲金邊的棺材,躺進去的人以為裝的是理想,其實全是欲望的屍油。”此刻,落地窗外鉛雲低垂,整座城市仿佛被塞進加壓艙,玻璃幕牆上的雨痕像無數道未愈合的刀疤。
平安知道,這一次與之相關的各色人等都很難全身而退,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就是此等景象。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來人往,緣起緣滅,都是人生的一部分。緣分就像天空中的雲,遇風而聚又随風而散,心中無愧就好。心中無驚,才能做到看花開花落,心中無意,才會随風漫步。看淡榮辱,看輕得失,則自在灑脫。
他忽然覺得ERIC像極了濱海老碼頭那些被浪拍碎的礁石——年輕時嶙峋銳利,以為能撞破所有潮汐,最終卻被鹹澀歲月腌漬成圓滑的鵝卵石。命運從來擅長這種黑色幽默,它把人們最珍視的東西鍛造成鎖鍊,又将鎖鍊熔鑄成勳章。或許人生本就是一場西西弗斯式的修行,有人把巨石推上山巅當作救贖,有人卻在滾落的瞬間窺見了永恒。
“我們都在深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隻是仰望久了,頸椎會痛,眼淚會倒流進心髒。”
想到這,雖為ERIC覺得幾分傷感,卻也覺得以辨證眼光看,ERIC一直少年得志,中年時遇見一個低谷人生對他來講,難說不是另外一個人生方向的契機。
顯然,平安将事情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這就是年輕吧。
茶水間的綠蘿在穿堂風裡簌簌發抖,平安摩挲着咖啡杯沿的裂痕,恍惚看見寶山懸崖邊孝潔被海風吹散的背影。當年他們以為理想的隕落是驚天動地的事,如今才懂,真正的幻滅往往安靜得像辦公桌上一枚生鏽的圖釘——它隻是日複一日地,把舊日曆釘成挽歌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