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就不像沒事的樣子,問這話純屬多餘。
紀律低聲:“沒事。”
“這位小姐。”間接得到紀律不會投訴的信号,他又連忙去安撫陸榮榮情緒,這主看上去是最難纏。
“叫誰小姐呢?”表情那叫一個尖酸刻薄,陸榮榮自知做錯事,重重地放下杯子後潇灑離開餐廳。
鬧劇算是結束了,可麻煩才開始。
湯淇從包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他,滿是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知道紀律現在生氣是應該,甚至對她一頓痛罵也可以。可紀律卻什麼都沒說,當然也沒接紙巾。
手就一直舉着紙巾。
紀律視線從湯淇的手轉移到她臉上,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我去洗手間擦一擦。”
湯淇木木地點頭。
“先生洗手間在這邊。”老闆剛一直沒走,他笑吟吟地伸出手臂為紀律指引方向。
人轉了個彎,消失在眼前。
雖然一碼事歸一碼,但希望他能夠看在我物歸原主的份上,不要生氣。她可以買件同款襯衫還回去,下次由她來重新選時間賠禮道歉。
周末果然不應該出門。
湯淇不知道該怪誰,是她非要把餐廳安排在同一個地方,是她讓陸榮榮來破壞相親。
事情是有順利的進行,隻是和她設想的不同而已。
她摸索出手機詢問陸榮榮為什麼突然變卦:【不是說的扮演我女朋友嗎,怎麼我成小三了?】
湯淇:【還給自己加戲!】
湯淇:【幹嘛潑水?】
湯淇:【照片不是給你看過了,他根本不是我相親的人。】
湯淇:【......好想偷偷溜走。】
湯淇深長地歎氣,望着桌上尚未送出去的紙巾,悶聲自語:“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算我再不喜歡那個人,也不應該安排這一場戲,太不尊重人了。”
欲哭無淚的後悔如泉湧般冒出。
其實湯淇家裡也沒逼得太緊,隻是偶爾會說讓她先去看看,說不定就剛剛好合适,兩人試着談一談。
奈何她連試試的心都沒有。
她喜歡熬夜,喜歡淩晨點外賣,還喜歡深夜突發奇想地整理房間。如果和别人住在一起,對方應該不會将就她的壞習慣和不規律的作息。
她媽媽為此沒少說她,但她也不改,依舊我行我素。
與此同時,紀律已經走過來。
身上仍有大片水漬,袖子挽到勻稱結實的小臂處。胸前布料因為浸水,淺灰色變成深灰色。看上去不倫不類的衣服并不顯狼狽,紀律與生俱來松弛肆意。
湯淇專心于手機聊天,一時沒注意。直到紀律修長的手指敲敲桌子:“紙借我用一下。”
湯琪睫毛輕顫,擡眼打量紀律。聽這語氣,他不生氣?
她有些摸不準紀律脾氣,這樣還能好好的。這十年到底經曆了什麼,肚量比宰相都能撐船。
“哦。”湯淇抽出一張遞給紀律後又抽了一張,“還要嗎?”
紀律擦完手,紙扔進腳邊垃圾桶:“不用了。”
“那個......你能聽我解釋嗎?”湯淇眼神怯怯地望着紀律,害怕被拒絕,但不解釋誤會便沒辦法化解。
紀律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又坐下來:“你說。”
對方無所謂的态度讓湯淇沒了底氣,這能聽進去我解釋嗎?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吧。
信不信由他,湯淇默了須臾,該做的還是要做。她手臂疊放在桌面:“那個女生叫陸榮榮,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高中同學。她高二轉來臨宜七中,那時候你已經退學了,所以她不認識你。”
中間還有一層意思,如果你不退學,陸榮榮就會認出你,然後就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不測。
試圖用共同回憶來打感情牌的湯淇也不确定紀律究竟還會不會對臨宜七中抱有一絲絲懷念。倘若她站在紀律位置,她肯定會讨厭七中,連帶讨厭關于七中的一切。
“你有猜到我是在相親吧?”
紀律沒做任何回應,但湯淇還是稍微讀懂了他眼神裡透露出來的意思。
行吧,你有猜到。
都問我是不是沒結婚了。
湯淇接着說:“但是我不想結婚,我一個人挺好的。所以我讓陸榮榮破壞相親,這樣我就不用回家解釋了。沒想到她把你當成和我相親的人了。”
觀察紀律表情微小變化後,湯淇決定加快道歉:“對不起,你想要賠償的話,我可以買一件新的襯衫給你,或則你想要我怎麼做都可以。”
“既然是想潑相親對象。”紀律後背倏地離開靠背,小臂平放在桌面上,身體略微向前傾,語氣耐人尋味,“我又不是你相親對象,豈不是我虧了?”
“?”
什麼。
我也沒想潑相親對象,那隻是意外。
突然靠近的俊臉,呼吸近在咫尺。湯淇心猛地一縮,連忙坐直身子,不可察覺地拉回原來的距離。她把問題抛給紀律:“那怎麼辦?”
除了還一件同款襯衫,她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什麼解決辦法。要是紀律真想一物換一物,潑自己一杯水,她心裡罵幾句,咬咬牙也能答應。
誰知道他怎麼想。
看着不想要襯衫,也不想要報仇。
以前湯淇看不懂紀律,現在她還是看不懂紀律。
紀律爽朗地笑笑:“不用怎麼辦。”
湯淇重新審視紀律,難道她記錯了?她怎麼記得紀律當年不是這樣。做了許多讨厭的事,光是聽到他聲音就反感,更别說看到他臉。
别人說紀律長得帥,人很好,沒有缺點,她不敢苟同。那時,湯淇每天上學前都要虔誠許願:希望班主任調座位,不要讓紀律坐在她前面了。
“一件襯衫而已,今天是感謝你。”紀律頓了頓,漆黑的眼睛盯着湯淇,“但你好像已經和别人吃過飯了,所以......我們約在下次可以嗎?”
難得沒有咄咄逼人。答應幾乎不需要去想。湯淇爽快地點了點頭:“好。”
這時,紀律手機響了。接通後放在耳邊,他聽對方說了好久,然後才回答:“等會兒就到。”
他應該是有事,那今天是不是......結束了。湯淇手指一下沒一下地捏着手臂,目光端詳起紀律。他似乎有種天賦,不喜歡他的人,也會不自覺被吸引。
記得剛入學幾天,全班同學都認識他了。不管是體育課還是實驗課,紀律身邊總圍繞着男男女女,他們嘴裡的溢美之詞不斷形容在他身上。
可又能怎樣呢。
最後沒一個人願意站在他那邊。同學們默不作聲,甚至有過分的還編造謠言套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