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一笑:“你錯了,李将軍,要留下你的人是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的人也是我。”
李牧沒忍住嗤笑一聲:“公子以為我會信?”
扶蘇道:“你以為我阿父有求于你嗎?李将軍,你不可能借此來威脅他。”說着話,他站起身來,“到此為止,李将軍,我王雖對黔首仁德,可也不是能任人脅迫的。”
李牧見他真的要走,不由皺緊了眉頭,他握着自己的衣袖,難道是他猜錯了?他尚未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這麼白白任秦公子離開嗎?
如果沒有頭先那些話,死了就死了,但現在李牧卻有了放不下的事。
“公子……”李牧揚聲叫住扶蘇,改口道,“你想在李牧這裡得到什麼?”
扶蘇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向李牧。
李牧闆正的脊背挺得更直,不由繃緊了嘴角,他得罪了秦長公子,今日怕是逃不過一場羞辱了。
隻聽扶蘇道:“我要的很簡單,李将軍,你常年與匈奴作戰,不知你是否願意與我秦國分享對抗匈奴的經驗?”
李牧顧不上思考扶蘇的目的,隻聽這話下意識已經有怒火在蒸騰了,他忍了又忍,到底沒壓抑住冷笑:“秦公子,你們滅了我的國,俘虜了我的君王我的家人,還要我出賣軍務機密,你當李牧是什麼人了!”
羌瘣握緊腰間的長刀,戒備地緊盯着李牧。
扶蘇正色道:“我當李将軍是不忍邊疆黔首受匈奴侵擾的義士,我聽說李将軍在邊境很受黔首愛戴,你的君主護不住他的子民,你也要抛棄愛你敬你的邊境黔首了嗎?”
李牧登時臉色大變,他握緊了拳頭,匈奴人的殘忍,李牧再清楚不過,如果因為趙國被滅,就讓邊疆百姓飽受匈奴淩辱,那他……
李牧咬牙道:“秦軍……也會庇護趙人嗎?”
扶蘇道:“李将軍,已經沒有趙人了,凡是秦國的土地,其上都是秦人,我秦國之王會庇護每一個他的子民。”
羌瘣再一次握緊了腰間的長刀,他發誓,打仗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李牧的确快要暴怒了,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臉上的表情也很猙獰,但他還有一分理智,這讓他保持了最後的克制。
扶蘇很有耐心的等李牧平靜下來,他神情黯然地問道:“在秦王眼中,趙人當真能與秦人并無二緻嗎?”
扶蘇隻道:“颍川郡之事,将軍聽過嗎?”
李牧怔愣半晌,低頭不語。
扶蘇又道:“邯鄲郡就在将軍眼前,将軍想去看看嗎?”
李牧猛然擡頭,他通紅着眼睛,最終慢慢點了點頭。
等李牧安靜的被兵士帶下去,羌瘣才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放下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隻想着讓他再打十場仗,他都不想接保護大公子的任務了。
扶蘇輕輕一笑,道:“将軍放松些,我這不是好好的,你能給我阿父交差。”
羌瘣在朝議時見過扶蘇,聽過他的言論,也知道他常說些驚人之語,但他沒想到面對敵國将軍,他也敢這麼玩!
羌瘣苦着臉道:“大公子,您若無别事,大王有命,令臣送您回宮。”
扶蘇笑道:“回罷。”
面對一個笑吟吟又粉嫩可愛的孩子,羌瘣那張臉也苦不下去了,對扶蘇的佩服也開始緩緩升起:“大公子幾句話就能讓李牧願意助我秦國對抗匈奴,實在是天縱奇才。”
“老将軍快别這麼說。”扶蘇道,“說到底還是李将軍心有蒼生,否則我說什麼都沒用。”
雖然李牧是他的對手,但羌瘣對此人也頗為敬佩,他點點頭,道:“大公子說得是,李牧的确是個将才,隻可惜冥頑不靈,非得一根筋效忠趙王,我王分明才是英明神武之聖主,他卻有眼不識泰山!”
扶蘇深有同感:“是啊,諸侯列國之君皆是庸碌之輩,唯有我阿父才是真正的聖主!”
在對大王的歌頌中,扶蘇與羌瘣結下了忘年交的友誼,羌瘣還表示下次如果扶蘇再見李牧,他可以自願向大王請纓,還做大公子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