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滾開！”餘味一把推開周昱辰，剛才讓周昱辰拿了一下這幅畫已經是他所做出的退步了。沒想到，還有讓他更糟心的。

餘味連忙翻下了沙發，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盒子。裡面的藥水已經滾出來，打濕了一片地毯，還有部分細小的玻璃碎在了毯子之外，撿不起來了。

畫也髒了。

顔料挨着地毯摩擦，很大一塊地方都被顔料暈染了。粉色的雲朵破壞了原本就醜陋不堪的兔子，現在看上去更醜了，花莖上的藍色顔料也染到了大兔子的臉上。

餘味捧着畫的手在顫抖，他好不容易才把這幅自己畫了好久的畫帶回家，沒想到這麼快還是被弄壞了。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把這幅畫留在店裡，至少它還會是好好的，還能被擺在櫥窗裡供來往的路人觀賞。說不定還會留下落款，那會是他的名字。

這是他畫的，餘味畫的，屬于餘味一個人的。

餘味對這些很在意，是不是屬于他的很重要。他現在的生活中大部分都是周昱辰留下的影子，大部分東西也都是周昱辰的。他的房子，他的車子，甚至是包括他這個明面上的人。

餘味之所以沒拒絕周昱辰送給他的各種東西，一是因為周昱辰不允許他不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些東西大多時候又是為周昱辰服務的。所以，也便心安理得順着周昱辰的喜好來。

現在他想分開了，想結束這段關系。他想去喜歡那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去享受隻受他一個人占有和支配的所屬快樂。這種感覺很美好，自我掌握的主宰。

周昱辰自己做了那個掌握一切的主宰，卻永遠不明白有些東西對别人的價值，有些東西在别人眼裡到底意味着什麼。而他自己正身處這樣一種絕對支配的快感中，卻又冷眼旁觀用懵懂的姿态去勒令别人為他服務。

“你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餘味盡力壓下自己的情緒，他實在不想在做些什麼無謂的争辯。到頭來，那隻會讓他更難看。

看着那幅破損的畫，周昱辰也感覺到手臂沉重，胸口也仿佛是被勒住一樣，沉默着不想說任何話。

這幅色彩鮮明的畫，他家裡也有一幅類似的。

兔握玫瑰。

餘味目不轉睛地盯着被破壞的畫，眼神也是空洞的，周昱辰打碎了他心底可能是最後一絲美好。他餘味難道就不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嗎？就不能有自己的喜好嗎？周昱辰非要闖入他的生活，到現在界限分明的時候了還不肯讓他好過嗎？

周昱辰蹲下來，握住餘味輕輕放在畫作邊還在顫抖的手，“對不起。”

他沒想到餘味的反應這麼大，對着這幅畫，也像是對着他們的曾經。

餘味真的還是很在乎他嗎？

那當初又為什麼一聲不吭地離開他？

時間真的好像過去很久了，餘味又已經在他身邊五年了。

這五年來他不知道餘味是不是沒心沒肺的裝傻充愣，也從來沒想着要給他一個有關離開的合理解釋。

周昱辰在乎的是，如果餘味是後悔離開他了，那麼他願意給他這樣一個可以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不是沒想過問清楚原因，但每當看着餘味毫無保留的睡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

現在五年過去了，牽引他們感情的那根細線早就腐爛不堪。他親眼看着餘味的眼睛慢慢失去光澤，也不再像剛來到他身邊時親切又随和地耍小性子。

餘味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秘書，對他的情感也慢慢累積到很多年前那般濃郁。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這就夠了。

餘味掙脫開周昱辰的手。

“對不起，把你的畫弄髒了。”

餘味看着他這句不痛不癢的話，心頭起伏，“對不起有用嗎？壞了就是壞了，永遠也不可能再變成原來的樣子了。”

說的好像不僅僅是話，還有呢？

他們的感情嗎？

還能回到一開始的狀态嗎？

不，他們中間一直橫着一條縫，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餘味用了五年的時間都沒有跨過去，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有翻山越嶺的機會了。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偏愛就是偏愛，不是用努力就可以衡量和抵消的。

“我再賠給你一副好不好？”周昱辰難得放下态度，“别生氣了。”

“隻要你滾我就不生氣。”

“餘味！”周昱辰有點耐不住了，“你非得這樣跟我說話才高興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親手畫一幅送給你行嗎？”

餘味之前是有多喜歡他畫的畫，周昱辰是知道的，餘味肯定不會拒絕。

餘味不滿意的根本就不是周昱辰的做法，“我不需要，周總别費心了。”

周昱辰拿過餘味手裡的畫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将餘味緊緊抱在懷裡，“我知道你隻是不高興朝我發脾氣，我剛才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你别生我氣了好不好？還是在今天這日子，多不合适啊，乖。”

周昱辰不是傻子，他想要哄人開心，就連道歉的話也能說的低三下四，讓人聽了不原諒都舍不得，都過意不去。

餘味一口咬在周昱辰的頸子上，用足了力氣，聽到了人因為疼痛而帶來的悶哼聲也沒有松口。好像讓周昱辰欠他，周昱辰若是欠他什麼是不是就會對他好一些了，是不是就不會覺得他這是在無理取鬧了。

“好，給寶貝咬一口，咬一口就不準再生我的氣了。”周昱辰上下摸着餘味的後背，暖黃的燈光照着整個客廳，餐桌上點着的蠟燭已經燃燒了半截。

餘味用了多大的勁就流了多大的淚，一滴不落都滴進了周昱辰後頸上的衣服裡。

餘味稍稍松了口，“周昱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