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早，宋伍别就開始布置工作室的場地。他昨晚給蕭子玉發了條提醒短信，今早一看，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複。不僅如此，消息記錄也停留在上周他邀請宋伍别來參觀工作室的時間點。

這是個沒禮貌的乙方。

宋伍别用咖啡機壓了一杯濃縮美式，靠在廚房旁邊刷着手機。正想着要待會兒晚點再給蕭子玉發條消息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蕭子玉的回複！

23:30。

送你五百塊：[明天下午兩點，工作室見，别忘了。]

8:23。

Yu.：[1]

送你五百塊：[……]

Yu.：[還有事麼？]

送你五百塊：[門禁的動态密碼826492，剛設置好了，有效時間24小時。]

Yu.：[1]

一場乏味可陳到宋伍别都想立馬結束的聊天。

下午，樓下的工作室門響動。沒過一會兒，樓梯間腳步聲随後響起。

蕭子玉進門後脫了羽絨外套，沒有第一時間在屋子裡看見宋伍别，倒是先聽見了宋伍别從浴室裡傳來的聲音。除此之外，還能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

“你先坐！我馬上就好。”

蕭子玉隻好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他擡表看了眼時間，還差兩分鐘到兩點。

沒過一會兒，宋伍别便光着腳抱着個半身石膏像從浴室走了出來。身上還系了個沾滿顔料的圍裙。

光潔的大衛石膏像上正低落着水珠。抱着石膏的男人發梢和臉頰上也滑下兩點水滴，五官精緻立體，眼眸深邃明亮，臉龐甚至比他抱着的那個石像還要吸睛。

宋伍别将這些清洗過的石膏像都搬到了陽台晾幹，特地拉上了一層半透光的窗簾以免陽光直射讓雕塑開裂。蕭子玉看去，發現陽台上除了石膏像，還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零碎玩意兒。那些東西本來是放在旁邊的收藏櫃子裡的。

“在大掃除。終于把這些東西給刷的差不多了！好累——”宋伍别摘下圍裙，擰開一瓶可樂，又給蕭子玉倒了杯清水，随後坐在了沙發邊的地毯上。

蕭子玉端正地坐在宋伍别旁邊，稍微挪遠了一點，沉聲道：“多久開始？”

“讓我休息十分鐘。别着急，不要催我。”随即便閉上眼假寐，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乖巧地合上，嘴角也放松下來，真像是現出原形，變回了一尊雕塑。

蕭子玉盯着宋伍别的臉看了兩三秒，随後便轉移目光，最終注意力停在了客廳内嵌的櫥櫃裡一個正在工作的馬歇爾音箱上。

明亮、輕松的鋼琴音符如流水一般從音響裡傾瀉下來，像暖氣一樣鋪滿了整個房間。他剛進門時還沒注意到這點音樂，直到整個房間安靜下來時才逐漸發覺，那種沉浸而又安詳的感受不是幻覺，而是主人提前布置好的氛圍。

拉上窗簾的午後時光，房間裡的光線不算明亮。蕭子玉端水起身時，躺在沙發邊上的美男雕塑睫毛顫動了一下。

宋伍别睜開眼，看見蕭子玉站在書櫃前浏覽書目。今天蕭子玉穿着一件淺色毛衣，從側面看去的時候，肩膀薄得像是一張紙，衣服貼在前後胸背上，衣褶自然垂下，向内凹進一個微小的幅度。

宋伍别枕着手臂，看見那段弧線，腦海裡浮現的是衣服下那一段小腹肌肉的線條走勢。少年人薄薄的腹直肌輪廓和腹外斜肌形成一段錯落的起伏，沒有刻意的訓練痕迹，所以隻有在特定的光線角度才會明顯。随後，腰腹兩側的線條會順着平坦的山谷向下延伸、彙集，勾勒出飽滿大腿的輪廓。

“你昨天放學見到我了？”

蕭子玉看見不少熟悉的書名，有些好奇，但他沒有将書取出來。

“什麼？”

宋伍别走到蕭子玉身旁，伸手越過蕭子玉的腦袋，從書架上取出了一本《德米安》。他翻閱了兩眼，将書交到了蕭子玉手裡，接過了蕭子玉手裡的水杯。

“昨天跟我走在一塊兒的是我表妹。”

蕭子玉沒說話，接過書，也沒翻開。宋伍别拉開了一點距離，但仍然擋着殘餘的陽光，陰影投射在他的臉上，蕭子玉遞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宋伍别：“捧着這本書怎樣？坐在椅子上。”

蕭子玉順着宋伍别的手指看去，布景區域空出了一片面朝畫闆的扇形區域，一張镂空圓背木椅靜靜地擺在空地上，看上去的确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位置。

宋伍别：“先坐上去看看。你可以擺出平常看書的姿勢，心情放松就好，不過也不要失去肢體的控制。”

工作時間就這樣開始了。

蕭子玉照做，略有些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兩手垂下，書放在了并攏的雙膝上，身體對着正前方。

“側一點坐，正面看上去太呆闆了。”

“這樣？”蕭子玉轉了一點角度，側頭去找宋伍别，發現對方從一個挂架上取下了一台單反相機。

“先拍幾張照看看構圖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