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山門人甚少,我們這一代也不過我們四人,你一并喚作長老。”
宴懷甯抱胸。此時他那不大高興的神情已經散了大半,重又恢複原先古井無波的樣子。
天門山少有弟子拜入門下,他們四人也沒走正常的拜師流程,而是各有師承,紛紛落難後被掌門像撿垃圾一樣收入門内。
晏懷甯初遇掌門時與旁門别派弟子鏖戰三天三夜。身上俱是大大小小的法器符箓傷口或是其他利器傷痕。
他握劍虎口處在争鬥時撕裂,汩汩向外流血。晏懷甯幾乎要拿不穩手中劍,本欲與衆人同歸于盡。
掌門便是此時悠悠然出現。
“加入天門山。或者——”
“死。”
此後之事暫且按下不提。
昔日恣意恩仇,豪擲一劍,種種情狀,也終究變成往事如碎冰一般化去了。
晏懷甯是四位長老中最遲加入天門山的。教導新弟子的事情也多半會被推到他身上。
資曆尚淺,便多擔些麻煩事。
黎樑歎氣,他師傅好慘啊。
帶新弟子聽着像照顧那種五六歲正淘氣的小朋友。也并不是誰都像他小時候一樣乖巧懂事吧。
他湊上去,笑嘻嘻牽住晏懷甯的手,鄭重其事學着古言古語同晏懷甯說道。
“師傅!交給我吧!我最會帶小孩,孩子王正是區區在下不才。”
忙碌了好多天的晏師傅從此不必再辛苦勞作。
要問為什麼?
黎樑笑眼彎彎拍胸脯保證。
因為晏師傅的救星來了。
晏懷甯奇怪瞥他一眼,抖開手。
“不尊師道。”
但到底也并未真的制止什麼。
許宣季踱步至黎樑面前,“晏懷甯修無情劍道,為人冷漠,不達情理。他若是照顧不好你,你盡管來找我。”
“許長老。”
黎樑學着晏懷甯的樣子拱手彎腰向許宣季行禮。
“多謝長老,不過我也不必師傅多費心,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他年紀到底還是小,沒裝作晏懷甯的樣子沉着幾秒就忍不住巴巴地看向許宣季。
黎樑的眼睛瞳色并不深,同掌門的黑黢黢得吓人的瞳眸相比要更淺更亮。明淨的琥珀色瞳眸像是被誰不小心撒了一把陽光進去。
他有些難為情,正斟酌該怎麼開口。許宣季一巴掌又上來了,猛猛拍向黎樑脊背,拍得他向前一個踉跄,險些一腦門撞進許宣季懷裡。
許宣季攙住黎樑。
“小心些,小心些。怎的沒站穩。”
倒反天罡!
黎樑扶着許宣季胳膊借力站穩身形。
“看不出來嗎?這小子叫你拍懵了。早先就說少練些你那錘子,一天天的山頭打鐵,恁些擾人不提,現下連力氣都控制不了了。你當他是打鐵制器的石墩子?”
李因開口就是嘲諷buff,聽不出什麼替黎樑出頭的好意,倒更像是在借機吐槽許宣季成天打鐵擾民。
但是打鐵……?
黎樑愣住。
許宣季雖是頗有些冷酷嚴肅的長相,但也絕不是那種肌肉贲發的鐵匠模樣。恰相反的,除去天生的冷酷眉目後,再去細端詳許宣季長相反而能發現他眉眼總是柔和包容的。
很難想象許宣季裸着上身赤膊打鐵的樣子。
不像打鐵匠,像他媽。
黎樑心道。
寬大黑色長袍下原來也藏有那種飽滿結實的大塊肌肉嗎?
怪不得一拳一個悶蛋阿宅。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黎樑整理好思緒,正色看向許宣季。
“許長老,我……我出生的那個蛋殼可以給我嗎?”
許宣季訝異看他一眼,“你要那做甚?貪嘴要吃?我讓孟長老煉制入藥以後更好些。”
孟長老是是十足十的酒蒙子,就算真能煉制入藥,也是一葫蘆酒液遞過來捏着黎樑的鼻子,邊哈哈大笑邊往他嘴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