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是忌憚黎樑口中所說的師傅,林渡與沒将黎樑與張放鶴二人關押進牢獄中,而是又在遠離主屋的偏遠院落中找了兩間小屋安頓兩人。
黎樑邁步踏進關押自己的那間房屋中,空氣中蕩開無形的水波紋。
是結界。
黎樑立刻抽回踏入房門内的半隻腳,脖間長命鎖因為他頓住的動作泠泠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黎道友?”
林管事狀似疑惑,“不進去嗎?”
他枯幹的左手覆上黎樑後背,用力一推。
“就在林家多待幾日吧。可别忘了也得學學自己名字該怎麼寫。”
黎樑被踉跄推進屋中,蒼青色衣擺被吞進一片陰沉黑暗中,他猛地回頭。
那道雕花合頁門正緩緩并攏,契書從合頁門縫隙之間被丢進來。
林管事那張顴骨高突的年老面容半面隐在黑暗中,半面也透着晦暗不明的神秘意味。
“妖獸潮快到了。你若還不簽好契書,就把你扔進那群畜牲堆讓你被你生吃活剝,踐踏而死。”
“你族中長輩真要追究下來,那就和其他妖族狗咬狗去吧。”
林管事冷笑一聲,重重合上最後一絲縫隙。
門内投不進一起光亮。
猶如某種見不得人的陰暗牢獄。
黎樑撿起契書。
那紙張好像被施了法術,紙上文字發着微弱的光芒,就算在黑暗中也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
借着這微弱的光,黎樑能勉強看清紙張周圍的景物。
他把契書團吧成團,有字的一面折着朝上,瑩瑩微光朦朦胧胧照亮了少許黑暗。
黎樑端詳那燈籠半晌,又把紙張攤開想裁一半下來。
但沒想到紙張看着脆弱,卻很難撕開,柔韌得不像張紙,而果真像是某種面皮一般。
黎樑鄭重其事把二黃從頭頂摸下來,用鼻尖拱了拱二黃的喙。
“好二黃,你能把這紙裁開嗎?我給你疊個王冠戴戴。”
“叽叽——”
二黃展開翅膀,撫過黎樑的面頰,毛茸茸的羽毛翅膀掃過黎樑的眼睛。
胖墩墩的小鳥球叼起契書,看起來有些鈍鈍的鳥喙此刻卻如同一隻訂書機一樣咔哒咔哒咔哒,咬着契書,裁下來一塊極為工整的标準正方形。
“叽——”
二黃叼起正方形撲棱翅膀低飛,把它塞進黎樑手中。
黎樑接過方紙,盤腿坐在被裁去小半的契書上,也不管地上的積灰,拿出一并遞過來的筆,磕磕巴巴在紙背上畫了個倒地的火柴小人,小人嘴巴以及眼睛的位置畫了三個大大的x。
他不會這邊的文字,這樣畫圖夠抽象嗎?師兄師傅能不能讀懂?他們會不會來救他?
黎樑覺得自己單隻憑一人之力逃出去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師傅讓他殺的妖魔,跟這裡的修士有一腿啊!
這怎麼打!
黎樑拄着臉思索,他本就沒什麼本事,能找到妖魔是誰已經夠了。
林渡與似乎不敢動他。
那就夠了。
撐到師傅來就好了。
黎樑把畫好圖的小紙片疊成一個小小的王冠,緊緊卡進二黃的腦袋上,支棱的羽毛從王冠的邊緣鑽出來。
二黃歪歪頭。
“叽?”
黎樑拍拍二黃,又順手撸了一把二黃羽毛,這才把他又放回自己的頭上呆着。
“二黃。”他抽出屁股底下的契書,又團吧成燈籠模樣,照着摸索到房間的燈籠處。
“等有機會,你就跑出去,離開七寶鎮,别管我,回天門山讓師傅來救我。築基妖魔和元嬰期修士勾搭上了,這我完不成入門試煉可不能怪我。”
黎樑費勁推開窗戶,明明面前是空氣,但卻像壘了一面透明的牆壁在這裡。黎樑貼在空氣牆上默默觀察外界。
一片敗落的景象。
他與張放鶴來林家的時間在下午未時,與林家幾人磋磨以後,竟然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冬季天黑的早,現在天際已經挂上月牙。
黎樑記得以前聽過一個理論,月明則星稀,反之則是星子燦爛,明月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