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序步子匆匆踏入偏院,他成婚後和紀氏分居,不在書房就在此歇下。雖幾日沒回來,但紀清梨每日也讓人打理得幹淨整潔。
屋内昏黑,棋白追上來想要點燭,被沈懷序拒絕。
四周寂靜僅有一點月光自門縫流進,照在他寡欲沉重的身形上。
他單手撐着桌子,眼皮顫動冷汗冒出,撲滅燭火的掌心這會灼痛起來,沈懷序閉眼坐下調息,極力壓下來勢洶洶的反應。
他少年時意外沾上隐疾,重欲難消。發病時就這般神思恍惚,心跳又重又快,身子本能的緊繃活躍,就如現在這般一樣。
沈懷序是三房嫡長子,是自幼就為旁人口中清貴不凡的好苗子,他怎能容忍這般不能左右的生.理反應長久沾在他身上?
為遮去這污點,沈懷序竭力克制。初次發病不受控沉迷又自厭後,他關在屋中荒誕半個月,摸清隐疾來路。
半月後他開門,一把火燒光糜亂惡心的衣物,斷了所有念頭。
此後清心寡欲壓抑成習慣,飲食起居處處清淡加上束縛手段,除晨時外再看不出同常人的區别。
及冠成人,他也毫不懈怠,和紀氏契約假結婚就是為了不沾男女之情,不給這病再犯的機會。
現在倒好,沈懷序費盡心思修身養性,沒有哪一次有今日這般失控,仿佛回到錯愕發病的第一日。
不過一個溫馴,平和,心思簡單的假妻子。
不出彩,不惹眼,哪怕有意越界手段也拙劣,自顧自撞進他懷裡來,以為這般就會得逞,就會被抱緊絞住腰掐着臉從後面擁吻,将她尖尖下巴抹得濕答答,他不該上如此無用的當。
可沒人比他更懂這沉重發燙的身子是何意,沈懷序喉頭吞咽,脖頸幾乎青筋鼓起,耳邊嗡鳴一片。
神思欲冷靜,大腦卻無聲回味起吹滅燭火前,最後一瞬窺見的,紀清梨顫巍巍含淚般的眼瞳,她濕潤、脆弱的模樣。
沈懷序視線很短,卻也知紀清梨那瞬并不難堪,反而可憐得有種莫名豔麗。
仿佛有滴淚搖曳晃神,滾進他掌心,讓人想要握着那手埋頭,狎昵擠進她指縫裡去卷走水珠嘗到味道。
沈懷序咬緊牙關遏制念頭,口舌卻誠實泛開同紀清梨掌心一樣的味道,清淡的梨香。
應該是不小心碰到,絕不是他低頭舔過她指尖。
即使這樣想,舌根還是很誠實往下壓去。呼吸微妙變化,再不該也實實在在僵在了那。
沈懷序僵硬換了個坐姿腿翹起來,看眼左手掌心的燙痕,更厭惡這具身體。
養心莫善于寡欲,假成婚不納妾都是沈懷序□□平衡的手段,若現在為此晃蕩就是本末倒置。
冷靜下來,與其被她左右不如追溯源頭,這半年來紀氏從未如此,突然這般是不滿足契約條件,是想假戲真做,還是要什麼?
紀氏她......
她說滅了燭看不清,那當真是趁機做點什麼她都隻有惶然站在原地忍着。
紀氏她提及子嗣,難道是…
就是再将她提起來,單手抱孩童般将她從後面托起,手掌貼上她膝蓋窩,端起她整個人,她也隻有驚叫一聲。
沈懷序艱難抑制住那些妄想,驟然開口:“棋白,明日着人将所有月俸與賞賜取出,都放到紀清梨手中去。”
好端端公子為何突然散财,棋白在門外不解:“公子,您的俸祿本來也都是每月收起來,取一半交給夫人的。若全都交給交上去,您手裡可就一點......”
沈懷序打斷:“都給她。”
錢也好不納妾也罷,全都應下,讓她歇了心思安分點,止住這所有一切多餘無用的東西。
嗜欲者逐禍之馬也,人若連自己身體、連最拙劣本能的東西都控制不了,同動物有何差别?
裡頭傳來桌面打翻的聲音,棋白守在外面有些不安。
他是知曉公子有隐疾,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病的。但公子已經好久沒發病了,怎麼好端端見了下紀娘子,就這般了?
月照舊沉靜,自窗縫落到沈懷序冷汗淋漓的額頭。
往下長眉緊皺,喘氣散亂。宗卷落了一地,沈懷序神思恍惚,看向紙卷上敲定人來去生死的字句。
無非都是權力掌控的痕迹。掌控令人興奮滿足,沈懷序隻會掌控他人,讓萬物在他掌縫中求一瞬歡愉,絕非自己淪為欲望奴隸。
牆面上影子虛虛膨大,掙紮。脊骨硬痛得幾乎發出聲響,難以被滿足安撫的痛呼。
少頃,他才握住左手在冷汗中睜眼,聲音啞得人不安:“去打水來,我要洗漱。”
下人依次照做,很快裡頭連丁點聲響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