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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半站在她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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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明日宮裡就該傳來動靜,他這身血濺得不虧。

一身血腥味難消,他難得沒有盡快沐浴的想法。掌根新生出的那塊肉顔色較淺,羸弱薄薄,撒了把鹽般。

他在桌前坐了片刻,小厮見狀以為他還要處理公文,自覺上前辨理文書。

棋白到了換班的時候,跟着下去了。

寂靜中,有人毫無征兆問:“她可說過是為了何事?”

小厮迷茫:“什麼?”

沈懷序面無表情擡眼,小厮莫名就理解到意思,解釋:“沒有。不過小的瞧夫人行色匆忙,臉色也不大好看。”

是嗎。

幾日不見,沈懷序已不大記得紀清梨樣貌,也不記得她素日是什麼臉色。

府中留給她的人手不少,銀錢也不缺,應沒有要她行色匆忙的大事。

沈懷序巋然不動,捧起小厮理好的文卷,翻過一頁。

未散盡的血味讓人神思雀躍,從靖王那張虛浮的臉轉到廟中巨大佛像,越肅穆沉冷的地方反而越讓人想起些不該想的東西。

想起紀氏縮在角落的一眼,手臂纏上脖子的一瞬。

依着她那副溫馴性子,能為什麼事主動找人,是幾日不見心不死刻意挑理由來他眼前晃吧。

女子臉薄,頻繁提及契約更有要挾拿捏人之意,故而沈懷序提點她時從不說得直白,怕她為此多想。

沒想到她還這般油鹽不進,屢教不改。

沈懷序冷呵聲,合上文卷。

他倒要去看看紀氏究竟是理直氣壯用上什麼理由,腳痛,眼疼,摔倒哪還是又為哪位表小姐悶悶掉眼淚?

眼看半柱香都沒過,公子就提燈往外走,小厮咋舌,這又是去哪?

*

夜已靜,紀清梨早早睡下,屋裡沉寂。

隻有廊下留着盞燭火,沈懷序立門前,身形寡淡,血腥味被那光亮照着,叫他嗅起來像從底下爬出的鬼。

門扉吱呀,漆黑影子自此淌進來,直到他無聲走近,行至床頭才堪堪停下。

他并不看紀清梨,而是先掃過周邊情景。

桌上算盤及賬單還沒收齊起,紙張上斷續寫着什麼字,又被墨水洇成一團。

沈懷序沒有窺探紀氏寫什麼的愛好,目光再在房裡環視一圈,施施然最後才落到床上去。

紀氏須尾俱全縮在眼下,呼吸靜谧綿長,薄白小半張臉面色尚佳,不見哪處傷痛。

睡相不如何安穩,半個腦袋蒙進被褥中,耳邊烏發蹭得亂糟糟。裡側床榻空蕩,能再睡個人。

沈懷序不帶任何感情端詳,視線最後停留在她抿進去的唇珠上。

不知夢到什麼,圓鈍唇肉被抿得失去形狀。

看紀氏并未有小厮口中“形色匆匆”、“赤頭白臉”的急态,沈懷序呵了聲,沉冷袖口垂落到她臉上。

撥開碎發,再三确保她确實是哪都沒有傷,沒有憑空污蔑她。

不過尾指無意碰過她唇角,觸感是同腿肉一般都軟盈,但更濕濡。

壓得可憐的唇珠松開點,如豐潤撬開一點殼的蚌,留有凹陷齒痕的一面也無知覺展露在人前。

沈懷序臉浸在濃黑中看不清,隻聽到未關緊的門扉發出掙紮吱呀聲,紀清梨牙尖磕碰,咬到什麼般驚醒,将濃黑中拂她面頰的手、床頭黑沉沉的影子看了個正着。

大半夜的,誰在那?

紀清梨打了個激靈,毛骨悚然:“誰?春蘭?”

四周寂靜,無人回答。就在紀清梨睜圓眼吓得快把自己卷成一團,縮進床角時,耳邊冷不丁響起低低聲線。

“是我。”

“你午時去找我,是為何事。”沈懷序松泛開口,姿态稀疏平常,好像他半夜驟然出現在人床頭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沈懷序?

跟她說一個月就見兩面,然後突然半夜站到床頭來的沈懷序?

紀清梨不可置信,鼻尖又嗅到血味,佐以他沉穩無波直奔主題的語氣,更悚然,跟白日他給人的沉穩印象大為相反。

“幾日不見,你怎的......怎的突然尋來了。”

“五日沒見。”

沈懷序這樣補足她的話,單手擡起燭台。

他态度平靜得讓人僵硬,紀清梨感覺怪異,擡眼時見那火舌從他眼尾一閃而過,照亮他眼尾挫着的血迹。

就一點,猩紅得悚然。

連他眼神都跟着變了,刺人得厲害。

紀清梨話堵住,抿唇也感到不對勁,嘴巴像被人撬得短暫失去知覺,抿進去隻覺得涼,好不舒服。

沈懷序見她将唇珠舔得水亮,嗫嚅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還先關切他:“你臉上怎麼有血?”

他不知為何心頭輕快些許,用手背抹開幹涸血迹。

“旁人的血,不重要。”

“你還沒說,究竟為何尋我。我早同你說過,除開那兩日沒有見面的必要,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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