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歎口氣:“你呀你呀,怎麼連這點事都看不出?頭兒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兒女之事了。”
“頭兒喜歡趙姑娘我看得出來,可是這不是更應該早點把這喜訊告訴趙姑娘麼?”
魏安暗示不成,隻好明示:“要不說你傻呢!人家趙姑娘現在住在府上,頭兒想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你給她找了個宅子,離得那麼老遠不說,頭兒每次想見她,還得找不少的理由,所以他當然不想趙姑娘離開了,這才用了個‘拖字訣’。”
謝大成終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頭兒這心思,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想見面就直說呗,找什麼理由呢,真是想不通。”
“也許等你經曆的時候,你也比頭兒好不到哪兒去。”
魏安一語成谶。謝大成絕不會想到,他此刻的不解,将會在多年後的回首之時如同他之袖箭正中眉心,剜心刻骨。
想見不能見,想說不能說,想愛不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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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淮川的晚膳是和母親和祖母一道吃的,整頓飯他都吃得寡淡無味,無精打采,神遊天外。
甯母見狀,難免揪心,便問道:“川兒,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娘和你祖母也好幫你拿拿主意。”
甯淮川微微一凜,但随即搖頭拒道:“不用,我沒什麼事。”
雖是這樣說,但她們也猜到了一星半點。祖母作為家中的主心骨,率先破開話題。
“我看趙姑娘人不錯,這些日子她時常來我這院子陪我說話,是個識大體的姑娘。”
甯母也接茬道:“沒錯沒錯,這趙姑娘雖是商戶出身,卻也料想得到,她爹娘在世時,定是對她好生教導,才出落成這樣秀外慧中的模樣。川兒,娘知道你中意她,何不早點把話說開?”
甯淮川見她二人毫不避諱,将他的心事直言道出,頓覺雙頰發燙,眼中羞澀之意藏無可藏。
但他仍是執拗地搖搖頭:“不行,趙姑娘尚在守孝,我若這麼跟她說了,豈不冒犯。我想等她三年孝期屆滿,再跟她說這事。”
“我的兒呀,你平日的腦筋都哪裡去了?”甯母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道:“趙姑娘如今是全家罹難,世上再無親人,孤零零流落世間,你這個時候不去護她愛她,要等到何時?”
祖母也不禁笑他:“你呀,怎麼遇到這種事,竟比你祖父都要古闆。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若有意于人家,便要想想怎樣才是真的為她好。”
甯淮川眼眶微紅,他本是不忍讓她在剛剛痛失至親的時候,再去承受自己的感情,徒增壓力。現下被母親和祖母這麼一說,方覺自己太過狹隘。
堵了一日的心緒倏地疏解不少,他含着笑,羞赧道:“川兒知道了,待我找個時機,便跟她求親。”
甯母長舒一口氣,這才恢複了往日活氣,她舉起茶盞:“太好了!來來來,咱們娘仨今日得喝一個!啊呀,冷清了這許多年的院子,終于是要來新人啦!雖然是先來個側室,但已經有了一個,還愁下一個嗎?哈哈......”
聽到這話,甯淮川剛剛挂起的笑容瞬間消散,身子怔怔然僵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甯母。
甯母察覺不對,即刻肅了臉:“怎麼,難道你是想叫她做正妻?!那可不行!川兒,你要想想你的身份,娘知道你喜歡她,但以她的身份,隻能給你做個妾室,你懂麼?”
甯淮川不語,兀自低下頭。
氣氛一時陷入了緊張。
片刻,祖母才道:“川兒,你要理解你娘的苦心。就算你心中隻有她一個,也不能太過任性妄為,能與你做個側室,已是她的福分。别的,不可強求。”
甯淮川垂眼斂眸,眼中一潭死水。他又如何不想與她舉案齊眉,可是,他們之間那道天然無法逾越的鴻溝,他不可能視而不見。甯家,即便再不重名利,也不能淪為世人笑柄。
他的雙拳漸漸收緊,默了半晌,才輕點了頭應下。
心道,隻要能與她在一起,旁的又有什麼要緊?隻要,他自己将她放在第一位,是不是正妻又如何呢?宸玉如此善解人意,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想到這兒,心中的不快才漸漸消散。不過此刻,他已然沒了胃口,匆忙辭别長輩後,便腳步輕快地回了自己院中。
魏安謝大成正在院中飲酒,見他回來,才一左一右跟着他進了書房。
“魏安,查查最近的黃道吉日是哪日?”
謝魏二人相視一眼,魏安不解詢問:“頭兒你問這做什麼?”
甯淮川忽地一笑,賣起了關子:“與你們無關。”
魏安正要悻悻離開,謝大成卻脫口道:“最近的黃道吉日,那不就是明日嗎?”
“明日?”甯淮川眼中一喜,心道真是老天待他不薄,怎的就知道他心癢難耐,等不了許久。
他喜不自禁:“好,明日好,明日正好。”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下面二人更加奇心噴發,紛紛露出個渴求的眼神。
“頭兒,到底什麼事兒啊,您就告訴我們呗?”魏安不住央求。
甯淮川快意盎然,仿佛這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此刻的舒心。他環抱雙臂,清清嗓子,正色道:
“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