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我很好,我決定嫁給他。”
燕臨急得站了起來,道:
“什麼?”
江詩甯忍着不笑出聲來,依舊逗他,看他是何反應。
“詩詩,你雖身懷有孕,可也不至于要找那樣的人家來嫁。”
江詩甯歪着腦袋看他,道:
“不嫁他,難不成再尋個你這樣的侯門子弟去,重新将先前我所經曆的走上一遭,這樣才算完滿?”
燕臨一時說不出話,又悻悻地坐下。
“你可以不走的...”
他的聲音很小,隐若無聲,江詩甯卻聽了進去。
“詩詩,你真的決定和他一生了嗎?”
燕臨突然擺出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來,弄得江詩甯有些愣神。
“我上次在大理寺中與你說的,你可找薛延去拿了?那戶人家可知道你曾嫁予京中侯爵?你懷着身子,他們可有為難你、欺負你?現下你突然回了來,還跑到這北周之地尋藥草,那戶人知道了,會否說你?”
在昏暗的營帳内,燕臨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那樣紅,如同他心中不舍的烈焰。
“詩詩,你在那過得好嗎?你那丈夫可疼你愛你,婆母可刁難你?你若過得不好,我便是在上京榮華富貴,也是無法合眼,定然日夜憂心,痛苦萬分。”
聽他問着,江詩甯的腦中卻顯現出燕臨從前的模樣來。
陵陽城中,寒冬臘月,在燕家别無外人的舊宅之内,他帶着自己閑庭信步,陪她在院中靜靜賞雪。
金山寺外,荒郊野嶺,他一夜未睡,趕着在密林中尋回了被綁在樹上的她。面對妻妹誣陷,他不屑争執,哪怕要得罪了文臣一派,也要力證她的清白。
江宅耳房,得勝歸來,他破門而入,将自己攬在懷中,不懼威脅,甯肯将嶽父吓破了膽,也要給自己讨個公道。
這世上,若有一人,與她的宿命相連,纏繞而不可分,痛苦又難以掙脫動容,便隻有這一人。
她點了點頭,道:
“好。”
“他是這世上,待我最最好的人。”
燕臨垂眸,心中不是滋味。他希望江詩甯遇見比他更适合相濡以沫的人,可又無法說服自己,還有誰能比他更愛,更舍得,更珍惜。
“他不善言辭,但從不食言。”
“他說,他待我,便如東流之水,永不倒逆。”
燕臨擡起頭,江詩甯的面容之上早已哭成淚人。
床榻之側,燃着兩支半宿而未滅的蠟燭,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是那樣清明動人。燕臨忍不住地想象,他們成婚的那一晚,一對龍鳳紅燭就如此刻般燃到天明,那夜她是否也和此刻一般,紅淚偷垂,牽動憐惜。
他錯過了那一夜,上蒼又叫他彌補了那一夜。
原來,一切的命緣早便藏在了紅燭之内。
“詩詩,我沒有殺葉酥。那把麒麟匕首被我挂在腰間,可我的官服被撕扯得太過不堪,我便叫人扔了去,我不知換下的衣物為何不見了蹤影。府中上下都是用了許久的人,底細幹淨,我不知刺客是如何偷了去的。”
“你可信我?”
他低下頭,眼睛卻小心翼翼地向上看去。
江詩甯點點頭,她那時太過悲傷,并未留意細節,可在那之後她仔細地回想,燕臨那日雖尋回自己,也卻是氣恨葉酥帶走自己,卻絕沒有要取他性命這般嚴重。他絕非歹毒之人,真要争,也是光明正大地同葉酥比試,絕不會如此行事。
可眼下險象環生,他們都顧不上那頭,隻得暫且擱置。
“我希望這是個女孩。”
江詩甯忽然撫摸着已漸大的肚子,柔聲細語。
“為何?”
燕臨到希望這是個男兒,如此,便可以保護她。
“女兒像父親,将來她會有和你一樣好看的眼睛。”
燕臨一時沒反應過來,待聽懂後,竟喜極而泣。
他早便猜到了,江詩甯是不會忽然懷上與他人的孩子的。他們之間的情感是那樣久、那樣真切,她的關心和眼淚還溫熱在他的心中,怎麼可能便抛下他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