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尖銳的石子劃破了他的褲袍。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毫無神采。
林阮躺在血泊裡,早已沒了聲息。
她雙目至死都是睜着的,灰暗的眼神不知道最後一刻,她究竟在看向什麼地方。
雀奴指林宏業的鼻子怒罵林宏業。
她說了什麼,林和塵全然聽不真切。
他隻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來到林阮身邊,将林阮的屍體緊緊擁入懷中。
懷中的屍體微涼,已經沒有了少時輕撫自己頭頂的溫度。
他輕輕合上她的眼睑,細小傷痕遍布的修長雙手抖的不成樣子。
他張了張口,發不出一絲聲響,喉間俱是血腥味。
須臾,一縷觸目驚心的血線自唇角淌下。
他知道,他深埋在心底的希望... ...他為之奮鬥的動力源泉,已經徹底被擊碎。
若是沒有母親,那他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他與洛霰密謀,想要向林家複仇,是為了讓林阮有更好的生活。
他不願回鬼族,用甄素輕與洛姝交易,是在告訴他們自己的立場,是在借勢向他們警告。
因為他一直知道,他于鬼族而言,或許有某種特殊的意義。
這種意義促使他們不願意放棄自己。
或許連自己的出生都是他們故意設計好的。
... ...可是那又怎麼樣?
如今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沒了。
被林宏業這個小人徹底摧毀了。
... ...那自己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雀奴,殺了他,我跟你回鬼族。”
他淡淡開口。
雀奴聞言,驟然看向林和塵,眸底閃亮。
緊接着,數隻灰冠雀憑空出現,它們化作數道殘影沖向林宏業。
“大皇子,記住你說的話!”
雀奴幻化出配劍,加入了戰局。
林和塵直視着面前發生的一切,眼底荒蕪,無悲無喜。
他漠然的想,雀奴果然在騙他。
什麼被鬼族驅逐,什麼無處可歸。
她依然能号令鬼族灰冠雀便說明,她的職位一直都在。
那邊,林宏業到底是林家的中心血脈,即便如今沒落,卻依舊強得可怕。
但雀奴毫不畏懼,号令灰冠雀們前撲後繼。
在一翻慘烈的車輪戰後,林宏業終于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四周橫七豎八的躺着灰冠雀的屍體。
不同于普通生物的綠色血液,将一切景緻渲染的既詭異又觸目驚心。
“不...不是... ...”林宏業張嘴試圖辯解。
但口吃的前提條件,使得他說話的方式笨拙而又無力。
“不是什麼?”林和塵抱着林阮的屍體來到他面前。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面無表情:“我親眼看見,是你殺了她。”
“你還要如何辯解?”
他身後,雀奴有些不自然的攥緊衣角。
但幸運的是,着些小動作無人留意。
“我... ...沒... ...”林洪業手指拼命比劃,試圖解釋整件事情的經過。
但林和塵卻覺得這個男人分外虛僞,他在裝。
那天晚上,他可全聽見了。
林宏業口齒伶俐,甚至還有許多實力強勁的下屬。
他究竟要耍自己到什麼時候!
如今,母親已死,他究竟還在虛情假意的表演些什麼!
母親所有的悲慘遭遇,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一時間,他越思忖越是怒火中燒,“雀奴,給他上刑。”
“直到他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再停。”
“記住,别給我弄死了,我要留着他,給母親贖罪。”
雀奴領命,依言号令灰冠雀給他上刑。
林和塵麻木的抱着母親的屍體坐在一側,向來緊鑼密鼓的思緒今日一團亂麻。
他茫然注視着前方,雀奴、灰冠雀、林宏業,這一切好像都離他很遠。
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強打思緒,留意着林宏業的變化。
一開始,男人的慘叫不絕于耳,可漸漸的,他的聲音愈來愈微弱。
不論雀奴上多殘忍的工具,男人都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他眼皮突然跳了跳,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生死關頭,他始終不願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還可以理解為男人意志堅定。
... ...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林家、或者說林宏業的那些屬下,依然沒有動靜。
這不對勁。
照例來說,他們應該早就為自己鋪好了後路不是嗎?
為何遲遲沒用動作?
雀奴偷偷瞟了林和塵一眼,忽然改變了手上鞭子的角度。
鞭身照着林洪業天靈蓋當頭劈下!
“雀奴,住手!”林和塵大聲制止。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四濺,林宏業被數隻幻化成人形的灰冠雀壓着,腦袋耷拉下來,已經徹底斷了氣兒。
...... ......
蓬華宗,流光閣。
水鏡裡倒映着林和塵陰鸷的臉色。
洛千秋得意的勾了勾唇瓣,打了個響指,水鏡轟然碎裂。
她知道,目的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