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放了鴿子。

名為蘇格蘭威士忌的代号成員又看了一下時間确認已經超過集合時間10分40秒。出于對方之前在行動組的良好信譽，他撥通了電話。

……

超過集合時間15分20秒，他到達了搭檔的位置——是約定地點的相反方向。

“抱歉，路，方向，不知道。”

她奇怪生澀地表達着，紅暈蔓延至耳尖，像是承受不住内心迸發的情緒，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從臉頰滾落。

是真話。

他看着她嘗試張口要說些什麼……結果什麼也沒有聽到。

不愧是代号成員中最傳奇的一位。

——「長島冰茶」

據說是從小就被親生父母丢進了組織的訓練營，在各種堪稱殘酷的培訓中長大，槍械精通尤擅冷兵器，進入行動組半年内以百分百的任務成功率和仿佛不知疲憊的體能出名。

可惜，尖刀總會折損，她也不例外。任務出了差錯，在醫院休養了半年被調到了情報組。

蘇格蘭或者說諸伏景光還是第一次正面見到她本人。

相較于兇惡的傳聞以及之前行動組遠遠瞥見的冷漠鋒利，面前自閉蹲着的蘑菇就像每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女孩，自下而上探過來的眼神帶着些溫室養出的單純、天真與溫軟。

就一瞬間理解了她對琴酒的戲弄為什麼會被旁人當做表達喜愛。

欺騙性的外貌。

會情窦初開的特殊年紀。

隻針對一人的特殊。

——隻會面對惡作劇的成功對琴酒露出在平時無表情臉上顯得格外燦爛的笑容。

現在卧床養傷帶來的蒼白膚色與肌肉萎縮，往下去甚至能從衣領看到身體層層纏繞的繃帶。

戰力……那樣的傷勢活下來就是奇迹了。

語言表述方面、方向辯識出了問題，調到情報組可能是那位的仁慈吧。

所以為什麼會哭泣呢？

在「長島冰茶」面前，「蘇格蘭」彎下腰把紙巾遞給這位一看見他就慌張用手抹淚的搭檔。

“沒關系。”

背着光，他伸出手，語氣溫和。

“還有這次請多指教，冰茶。”

2

原來是淚失禁。

看來也是一個副作用。

得到組織相關研究員委托的諸伏景光仔細觀察着手中送到安全屋的針劑，共四支正好是和他進行為期一個月外出任務的量，每支容納着1ml沒有任何标識、無色透明的液體。

被仔細交代了每周日趁熟睡在她手臂進行肌肉注射，還有不能告知别人和她本人。

原來不是奇迹、不是仁慈。

是人為鑄就、充斥數據毫無人性的研究。

組織對他更信任了嗎？平時隐藏着的研究部都浮出水面。

那麼快一點吧快一點吧。

為了公衆的利益。

「蘇格蘭」握住初次見面後就不知為何對他絲毫沒有防範意識的搭檔房門把手。

果然沒鎖。

真的無法想象之前那位代号為波本威士忌的組織成員是怎麼給她培訓情報員項目、又怎麼帶她去在各種場合完成情報搜集。

他無聲地走進關燈一片昏暗的房間站立在她床邊，趁着客廳洩露的光線準确鎖定住她位置——懷抱着自己的雙膝，在床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是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松開纏繞的繃帶果不其然看到隐在下方的傷疤，猙獰攀爬在她的身體。不敢停留，針尖沒入她左臂的皮肉，冰涼的液體随之注入。諸伏景光巡視着她面上的表情。

沒有任何反應。

連呼吸都不曾變動。

就像身體對此習以為常……無痛？又或者兩者皆有。

他拔出空了的針管，棉球摁壓止血又将繃帶複歸原位後匆匆退出她的房間。

或許是胸腔湧動着不知名的情緒，又或許是單純地整合突然得知的信息，諸伏景光就這麼在客廳沙發獨坐一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長島冰茶打開了房門探出身子向他揮了揮左手，吐出依然斷斷續續地話語：“早上…好……綠川。”

“我們…今天…去哪？”

陽光照進那雙天青色的眼睛，美麗一如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正專注地望向他，于是湖水中隻有他的倒影。

給人一種被深愛着的錯覺。

哪怕才和對面人搭檔了三次。

他眨了下因為熬夜有些酸澀的眼睛，不由再次感歎道真是欺騙性的外貌，誰能想到她之前是行動組永不停歇的殺人機器。

不能放松警惕啊，諸伏景光。

哪怕她如今被迫拔去了利爪，身體孱弱地就像幼獸；哪怕她淪為可悲的實驗品；哪怕她還是未滿19歲的未成年；哪怕她對你有些毫無保留的信任。

組織内的所有人都并非無辜。

包括如今為了往上爬手染鮮血的「蘇格蘭威士忌」。

3

「長島冰茶」總是安靜地陷入回憶，時間不等。

是因為語言系統出了問題無法吐露的話積壓在心中導緻心理出現問題了嗎？

「蘇格蘭」擊殺目标任務後一邊快速拆卸狙擊槍一邊注意着身旁同伴的動靜。

啊，醒了。

他一把拎起琴包挎在肩上撤離現場，走了幾步回頭看她是否跟了上來。

正好和下方擡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空洞眼睛中不知是不是由于實驗原因的白色瞳環在流轉——是又開始走神了。

就這樣看着他充溢着懷念、悲傷、遺憾最後也不知為何好轉的情緒。

與他有關……是與他相似的人？還是真名為幸好未名的「長島冰茶」認識他？

可“諸伏景光”從未結識過幸好未名。

如此毫無緣由的縱容、信任，原來是代替什麼人存在得來的嗎？

「蘇格蘭」拿出自從有搭檔之後随身攜帶的紙巾，垂眸動作輕柔地拭去女孩湧出的眼淚。

或許是個突破口。

……不是嗎？

身為組織三代、在組織中長大的孩子，與琴酒、貝爾摩德等交好，知道有關神出鬼沒boss的信息，甚至自身都是組織進行某項人體實驗的證據。

就這樣完全掌握她……

……直到展現出所有的價值。

一切都是為了公衆的利益。

公安就是警察中不擇手段的代名詞。

4

被分配成了一個小隊。

為三瓶威士忌和一杯長島冰茶組成。

真是萬萬沒想到從小到大的好友竟然也被派遣入這個龐大的組織進行卧底計劃。

原來他就是「波本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