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冢觀音對角名亂成一團的思緒毫無察覺,他表情很少,眼睛開合露出來的縫隙又細又長,總讓人感覺角名倫太郎這個人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懶洋洋的。
細細一看,卻發現瞳孔老實本分地待在聚光的中心,視線偶爾漂移,最後都會轉回來和人對視。
不太擅長,但還是會禮貌地進行目光接觸。
頭也會低下來。
隻是一點點。
感覺和駝背導緻的身軀佝偻不一樣。
“不過其實……也算不上差吧。”他狀似不以為意地随口一提。
虎冢觀音抓到了他話語裡用作思考的短暫停頓。
最後那話音委婉一轉,藏了點細碎的安慰。
她在察覺到這份體貼的瞬間擡眼看去。
不知道自己突然睜大的眼睛在角名看來和小貓一樣,都閃着靈動的光。
遠比本人展現出來的自我更加鮮活。
北學長一直以來接受的就是這樣的目光嗎?
角名沒有說話,但莫名其妙地開始心領神會。
“倫太郎。”大小姐盯着他看了半秒,意外地說,“你也是蓬松狐狐。”
角名一頓,神色複雜地吐槽:“……蓬松狐狐是什麼鬼?”
“摸上去軟乎乎的。”她說。
“不是……”什麼時候摸了?
“現在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理解不了啊。”他無語地說。
虎冢觀音觀察着他此刻的表情,比昨晚正常了。
昨晚闆着臉散發低氣壓的倫太郎成了一座沉悶的山。
她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吱聲。
酒精濕巾貼上皮膚的感觸是冷冰冰的,倫太郎的動作是慢悠悠的。
她才覺得這不過是個普通又稍顯親密的動作,結果下一秒全身毛孔突然緊縮、無法言說的心虛就像山間的霧氣一樣,已在不知不覺間将她包裹其中。
隔着薄而綿柔的紙巾,倫太郎的體溫緩緩渡來。
臉上什麼都沒有,她卻知道他在擦什麼。
她以為按照倫太郎的社交模式,他會做一些融入集體的行為,但又很怕麻煩,即使參與了也是淡淡的。
沒想到他會生氣。
他慢條斯理地斂着狐狸一樣細長的眼睛,一言不發,但低沉的壓迫感從低平的眉間源源不絕地漫出來。
煩躁和不滿被壓制在山的深處,山不言不語,風已經代他答了情緒。
但不管什麼時候的倫太郎都是倫太郎。
落在臉上的力道時輕時重,總體上控制在不會令她感到疼痛的範圍。
臨時出走的思緒開始回籠。
此刻虎冢觀音望着他,倫太郎臉上的狐疑開始自然減淡,現在倒是和平常一樣,又變得懶洋洋的了。
她思考半秒,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我覺得倫太郎的受歡迎程度被其他人大大低估了。”
角名看着她一臉坦然的表情,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是怎麼突然跳出這句話的。
“這種事情……”他瞥了眼對面吵吵鬧鬧的宮侑,“其實也無所謂……隻有笨蛋會特别在意吧。”
雖然他前陣子是覺得有點不爽、和大小姐吐槽過侑那種性格不知道受歡迎在哪,但都是因為人氣最高的侑太不靠譜了,明明這麼不靠譜人氣還這麼高,這個邏輯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但這是我對倫太郎的肯定。”大小姐說。
“嗯……謝謝?”角名頓了頓,一言難盡地吐槽,“話說你這個「我們倫太郎絕對會大放異彩」的媽媽腔是侑傳染給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