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治記得很清楚,阿侑出發前往東京參加青訓營的那天下了小雨。
他們出門時媽媽不放心,查了好幾遍東京的天氣,在阿侑“天宇預報說都是晴天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嚷嚷聲裡,姿态堅決地給阿侑高負重的背包裡又加了一柄傘。
阿侑抗議無效,隻好臭着臉接受。
出門時,雲在天上飄得很低,因為堆成一團,顯得格外厚重,又髒兮兮的。
為表對阿侑參加國家青訓營的重視,那天爸爸媽媽都沒去公司加班,全家一起去立花站為阿侑送行,而這家夥顯然對此非常受用,在前往立花站的一路上媽媽都在唠叨他,阿侑耐着性子回了幾句不太上心的“好啦好啦我知道”後視線一轉,落在自己身上。
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讓宮治提前有了不好的預感,尤其是阿侑還是一副輕飄飄又故作謙遜的表情,宮治就知道他的狗嘴裡要開始吐不出象牙了。
果然,下一秒:
“真好啊,阿治,你居然不需要被這樣唠叨——”
宮治認為那天和阿侑在部活時的對話,阿侑是聽進去了的,所以這純粹是這家夥犯賤屬性日常大發作。
雖然宮治對沒有入選青訓營這件事沒有他原本以為的那樣在意,但這淡淡的情緒因為自己兄弟的得意洋洋而變成了另一種咬牙切齒,一路上沒少和阿侑拌嘴,直到媽媽忍無可忍地把他們罵了一通:“爸爸在開車呢,你們這兩個臭小子都給我安靜一點!”
“切。”阿侑不情不願地抱着胸轉頭看向窗外。
宮治撐着下巴對阿侑令人窩火的後腦勺翻了個白眼,以同樣的速度轉開了腦袋。
爸爸開到立花站附近,阿侑才重新叽叽喳喳起來。
那天新幹線進站人流并不多,一眼望過去,站在安檢台附近的大小姐格外顯眼。
“啊大小姐來了!”背着包的阿侑像條看見骨頭的狗一樣立馬蹿了出去,完全沒有不久前還在和媽媽抱怨塞進來的雨傘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的虛弱。
宮治聽見自己的兄弟嘚嘚瑟瑟地說着“哼哼,嘴巴上說不要但是行動上倒很誠實,其實你一開始就打算了要來送我是不是!”
什麼啊,他就說昨天晚上阿侑這家夥怎麼那麼早上床又不睡覺,原來是在LINE上纏着大小姐提這種小學生要求嗎?大小姐居然還答應了,真的假的啊,現在可是早上八點半,她不是之前還說什麼不能睡懶覺的周末不能叫周末嗎?
宮治一邊慢悠悠走過去,一邊觀察着大小姐的神情。
他看見她眼神裡的光略一停頓,回了一句:“……你說是就是吧。”
……好微妙。
“不要懶得想回答就直接選擇不回答啊!”阿侑瞪大眼睛看着她,“考慮一下被你敷衍的我的心情好嗎,我真的會哭的!”
“可是說實話的話解釋起來很麻煩。”
“喂!”
“好啦。”大小姐松了口,不過轉而遲疑地說,“侑你……确定要在外面展現自己的這一面嗎?”
“……這一面是哪一面?不要說得好像我很拿不出手一樣!”
“這也不是我說的啊。”她把手背在身後,歪着頭用視線把阿侑打量了一通,意思不言而喻——你自己表現出來的。
“……”阿侑喉頭一哽,“說真的,你就不能對我拿出一點對待阿治的耐心嗎!”
“小聲點,白癡。”宮治走近了給了自己丢人的兄弟一巴掌,“公共場合喊這麼大聲是想幹嘛。”
說完他扭頭和大小姐對視,不知道為什麼在那雙眼睛裡難得看到了一絲沒有那麼遊刃有餘的……催促?期待?形容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宮治不解,但又很快放下了這份不解,因為媽媽在後面拽了下他的外套,爸爸也緊跟着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他倆刻意的動作和行為把宮治的注意力一下子從思索中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