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會在車站裡直接見到大小姐本人。
早早上床玩手機的阿侑,突如其來的上門取貨,被延遲5分鐘回複的消息,所有信息都在那電光火石間被串聯到了一起。
媽媽得知和他有約的同學是大小姐後滿意地點點頭。
“那就讓治給你拎拎東西吧,觀音。”媽媽說,“我們家的這小子力氣很大喔,用過的人都說好。”
宮治在一旁無語地吐槽:“為什麼關西人就一定會在日常對話裡用到推銷梗啊。”
立花站附近的上車點不方便車輛停留太久,宮稔女士很快鑽進車裡,她隔着暗灰色的防窺車窗和他們笑眯眯地揮手,下一秒幹燥的空氣卷起發動機的轟鳴,黑色的私家車沿指示牌駛了出去,貼着地揚起一路滾滾薄煙。
大小姐的臉從媽媽他們離開的方向轉了回來。
“那麼,我們也走吧?”她看着他說。
天色就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忽然生變。
低空漂浮着的積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被織得又厚又沉,蓄滿了水汽,被風無情一抖,千萬滴雨猝不及防地跌下來,黑漆漆的柏油馬路被洇出更加潮濕的深色。
宮治擡頭看着屋檐下滾落的水珠:“啊,這下麻煩了。”
媽媽光顧着看東京的天氣預報給阿侑塞傘,結果到頭來下雨的是這裡啊。
“沒事,我帶傘了。”大小姐不以為意地說。
宮治将注意力從站外的雨裡拉回來,偏頭盯着一動不動的她看:“那傘呢?”
“在我帽子裡。”
“哈……?”
“在我帽子裡。”她又重複一遍,整個人轉了180°背對着自己,随着她的動作,原本應該直線傳播的聲音也跟着轉了個彎,空氣消磨掉必要的損耗,最後飄進宮治耳朵裡的聲音又輕又脆,“治你拿一下。”
“……羽絨服的帽子是用來放傘的嗎?”
宮治嘴巴上嘀嘀咕咕,手卻很聽話地照做。
他歪頭看向大小姐毛茸茸的帽襟,上面零零星星散落了好幾束從圍巾裡跑出來的頭發,它們被羊毛織物摩擦得亂糟糟的。
宮治不想吐槽,但扯到她頭發的話絕對不妙。
那不是掉幾根頭發的事。
他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于是他老老實實地用另一隻手對那些搗亂的發絲又捏又攏,撥到一邊,以此來确保自己拉開帽子往裡面掏傘的動作不會波及到大小姐的頭發。
在宮治小心作業的時候,虎冢觀音将視線放空到不遠處的飲料零售機上,草莓酸奶燃起售罄的紅色,思緒就從這裡開始漫無目的地跳躍。
她想這個牌子的草莓酸奶到底是算熱銷還是不熱銷呢。
直到羽絨服用細小的摩擦聲向虎冢觀音描繪出了治在自己身後的小動作。
她頓了一下,開始想是不是自己攏一下頭發比較好,但她還是沒有把手從捂熱了的口袋裡掏出來。
就這樣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寒意拖慢了思維運轉的速度,她開始給自己找借口,周末嘛,給腦子也放個假。
而且治這不是已經開始幫自己攏頭發了嘛。
“因為這件衣服的口袋很小啊。”她慢悠悠地回答宮治的上一個問題。
宮治把傘掏出來,順便用餘光瞥了眼她左邊的羽絨服口袋:“那也沒有小到放不進去吧。”
“是可以插進去。”她轉過身,插在口袋裡的雙手一動不動,認認真真地向宮治闡述自己把傘放帽子裡的理由,“但它會讓口袋漏風。”
她好像還覺得自己的話特别合理。
宮治都懶得吐槽她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利落地撐開傘面:“……算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