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割裂感。
縣内賽後用毛巾給他擦頭發的時候是這樣,吃煎餃的時候是這樣,部活後大家一起暴揍李維斯的時候也是這樣。
有時候會看向他,有時候卻不會。
可即使她沒有看他,宮治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緒被她好好收在眼裡的正視感。
别别扭扭,沒辦法坦誠地對别人敞開自己的大小姐。
宮治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眨得很慢的眼睑,一樣東西輕飄飄地蕩過來,落在他的心上。
冷掉的飯團。
他想。
也是會帶着一點餘溫的。
而且隻要吃過一口,就會讓人忍不住得寸進尺地想再吃一口剛出爐的嘗嘗哪個才是更适口的溫度,不是嗎?
傘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極為輕盈,從天上墜落的鼓點打在傘頂,最後化作星星點點的純白滾下來。
宮治動了動,傘在他微微俯身的時候被舉高了。
大小姐那張陷在圍巾裡的臉突然暴露在漫天的雪光下,瞳孔猝不及防地縮成一個很小的洞。
啊,看吧,阿侑,就算她表情很少,眼睛也是不會騙人的。
大小姐也是普通人嘛。
隻是在向外界展現情緒這方面有些笨拙。
“下次。下次是指什麼時候?”他睜着和同胞兄弟如出一轍的粗眉大眼湊近,一貫沒什麼情緒波動的眉梢挂着單純的好奇。
就好像他湊這麼近追問隻是為了能夠更清晰地聽到答複。
才沒有什麼别的目的。
所以大小姐不能怪他。
他想離那雙眼睛更近一點,想看到那雙眼睛因他而起的波瀾。
不為别人,這裡也沒有麻煩的阿侑。
再給他看一點啊。
這小小的請求,應該可以得到滿足吧?
虎冢觀音對上那雙煙灰色的眼睛,心想這已經完全不是撒嬌的範疇了。
果然他們兄弟倆都一樣愛明目張膽地耍賴。
隻不過侑鬧鬧騰騰,治卻裝成被貼個冰寶貼還覺得局促的乖寶寶。
可真正的乖寶寶是不會這樣賴過來讨要糖果的。
她可以直接嫌棄地拒絕侑直白的耍賴,對治卻做不到。
畢竟她對乖乖巧巧的人沒有一點辦法。
對,即使對方是披着人畜無害的乖寶寶僞裝,即使對方實際上擁有和他兄弟一樣幼稚的孩子氣。
“美紀上次說過的跨年參拜。”
“跨年參拜?在大晦日?”飄揚的白花被風吹上大小姐的臉,宮治看到它被人類的體溫一熨,融成一滴水從她的鼻尖滑落,将将擦過嘴唇。
他盯着那塊粘在唇峰上的水漬,下一秒舉高的傘往下一壓,逆着風口傾斜了。
讨人厭的雪被人類徹底拒絕沿此路通行。
“對。”大小姐抿抿嘴巴,似乎是想舔掉,但又遲疑了,也許是覺得那是不方便入口的東西,“也就是和大家說的新年初詣差不多的活動——那天可以坐到加長林肯。”
說完她終于忍不住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将那抹水漬用指腹飛快抹去,用時不到一秒。
雖然怕冷,但決不戴手套。
宮治在心裡吐槽道,她總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固守一些莫名其妙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