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暄把車開進樓以璇公寓的車庫,回頭望了眼睡得正香的楠楠。
覆住樓以璇正在解安全帶的手,神色凝重地問:“車禍前,還是車禍後?”
她能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的那隻手抖了抖。
再然後,是樓以璇紅了的雙眼。
陸靈暄聽到她說:“當天。”
聽到這兩個字時,陸靈暄猛地抓緊了樓以璇手背。
這樣一來,很多事她都大徹大悟了。甚至開始後悔,後悔把林慧顔的消息告知樓以璇了。
樓以璇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都過去了,我媽她現在挺好的。夫妻恩愛,仕途順遂。除了骨折過的那隻手始終提不了重物,除了骨折舊傷在陰雨天會疼痛難忍,其他的一切,都挺好。”
“那你呢?你好嗎?”陸靈暄嘴唇發顫,“你怎麼會好呢。對不起,我……”
“靈暄。”
樓以璇把手翻轉過來,反握陸靈暄的手,“我自己選擇的路,我自己種下的因,與人無尤,于己無悔。”
生死看淡。
不會再有更壞的結果了。
“大寶貝。”陸靈暄煽情一喊,拉着樓以璇向自己靠,“過來我抱一下。”
樓以璇順勢抱過去,下巴擱在陸靈暄肩頭,閉着眼,聽陸靈暄貼着她右耳說:“我一直在。”
……
10月8日,樓以璇在自己26歲生日這天給久未聯系的母親發了信息。
【親愛的媽媽,感謝您26年前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這是我的幸運。祝您安康喜樂,祝我生日快樂。】
趙女士沒有回她。
國慶長假後,林慧顔和樓以璇再見,已經是10月中旬了。
15号,周三。
樓以璇這日來得早,上午十一點半就停好車,往教學樓走,準備去找杜禾敏。
她專程開車去某家蛋糕旗艦店買了中秋限定聯名款的“花想月”精裝禮盒,本來想給杜禾敏一點小驚喜、小歡喜,哪知杜禾敏沒在辦公室。
杜禾敏周三兩節課,上午一節課比較早,下午一節課比較晚,按理說這會兒應該在的。
不好提着東西四處晃悠,便還是給杜禾敏打了電話。
“喂,樓樓?”
“杜老師,你在學校嗎?”
“在啊,在何老師的辦公室嗑瓜子兒呢。怎麼了,你是到學校啦?”
“嗯,來找你吃午飯。”樓以璇知道何歡辦公室在哪兒,跟杜禾敏同在二樓,穿過走廊,再拐個彎兒就到。
“現在去吃還有點早,你也來何老師這兒吧,聊聊天,等會兒我們一塊兒去?”
杜禾敏說話沒摻假,樓以璇是真聽見了那頭嗑瓜子的聲音。
聽她講話的語氣和方式一如從前的歡快,想必心情不遭,沒有陷到親人離世的悲痛裡出不來。
“好。”
上課時間,廊道上鮮少有人走動。
杜禾敏是何歡所帶班級的化學老師,她倆走得近合情合理。
樓以璇來到何歡辦公室外,又打了個電話:“杜老師,你出來下行嗎?我在門口。”
“嗯?到了就進來呀。哦,好,來了來了。”
杜禾敏拍拍手上的瓜子灰屑,對何歡道:“何老師,我出去下,還剩了點兒,别給我扔了啊。”
“……”何歡笑歎,“不扔。”
跨大步出門,杜禾敏見樓以璇右手提着幾大個禮盒:“樓樓你這是?”
那品牌很有名,算是蛋糕店裡的輕奢款了,不是吃不起,是她這樣階層的打工人一年到頭也不大會想去買來吃。
吃倒也吃過兩回,好多年前跟前任,她買來讨對方歡心的。
樓以璇把手機塞回小挎包,左手分走一個禮盒,右手提起另兩個:“中秋快樂,杜老師。送給你跟何老師,你幫我拿進去給何老師一下吧。”
中秋祝福遲到了整整一周,但糕點的美味不打折扣,甜味不過期,錯過這個月,就要等明年了。
放假前學校也發了盒裝月餅,可品質跟樓以璇送的這比起來,相形見绌。
這一盒的價格少說得六七八百了,杜禾敏覺得燙手。
“杜老師,請務必笑納我的心意。不然……”
樓以璇朝她邁了一步,用咄咄逼人的氣勢說着最軟綿綿的話,“我會難過。”
誰舍得讓小仙女難過啊?
杜禾敏跟犯了大錯似的,忙不疊地伸雙手去接禮盒:“樓樓,你太破費了,無功不受祿,讓我……”
“情義無價。”
樓以璇拿出殺手锏,一對惹人愛的小酒窩躍然可見,“你收下了我再告訴你,我們搞藝術的除了教課,還有别的賺錢的路子。”
言外之意,這貴不貴的,都是她自己掙錢買的。
她不差錢。
送東西的話術都說得這麼别具一格,杜禾敏再不“笑納”就罪過了。
“你真是……”可愛又機靈得一塌糊塗。
“不客氣。”樓以璇手上一松,笑着搶話道,“我去三樓找林老師,等我一會兒。”
“去吧去吧。”去給林老師也賣個萌,看她穩不穩得住。
可上到三樓,樓以璇卻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怕自己送的禮盒太花哨、太招搖,令林慧顔不适。
她忖了忖,給林慧顔發消息:【林老師在辦公室嗎?】
這次依舊回複得很快:【在。】
人是确定在了,但是不是一個人在,樓以璇不好意思直接問。
數學教研主任她打過一回照面,第一周在食堂吃飯,杜禾敏給她介紹的。
女性,跟王麗老師相近的年紀,并不在高一年級任教。
磨蹭了會兒,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禮盒給拆開,捧着九枚單個包裝的糕點走去306。
叩門三下:“林老師。”
門虛掩着,明明都過了開空調的季節,樓以璇卻感到有一股冷氣從縫隙中往外冒。
她打了個哆嗦。
“請進。”是林慧顔清清冷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