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謹遵丞相大人教誨。”
“陛下到,”李靈通尖聲道。
衆人紛紛朝龍椅行禮。
“諸位愛卿平身,朕有一事要告訴衆愛卿,朕決定重新複用鷹羽衛,剛好雲渚在朝中無個官職,朕想着把佥事長位置安排給他,愛卿們覺得如何?”
方才守門口公公聲音都已經明目張膽喊雲佥事了,若無陛下授意,他又豈會喊,這分明是先斬後奏。
鷹羽衛隻聽命于天子,但凡是鷹羽衛想做的事無人敢攔,即使鷹羽衛幾年未曾受陛下重用,可他依舊是那個無法無天,隻聽命于天子的鷹羽衛,這麼重要的職位卻交給雲湛玉這個玩世不恭的年輕人,未免有些太随意了。
先前不滿雲湛玉的徐袁站出來道:“陛下,臣覺得雲大人不能勝任這份職務,鷹羽衛那可是天子的左膀右臂,雲大人雖有些智謀,可他不會功夫,若要犯功夫過人,老臣不知鷹羽衛的下屬們是先捉拿要犯還是先保護雲大人。”
除雲湛玉身邊的幾人和某個女刺客外,無人知他會武功。一時之間朝堂議論紛紛,零散的議論聲可聽出大部分人都覺得雲湛玉不行,赤隆帝冷冷道:“哦,既然徐愛卿覺得湛玉不合适的話,朕倒是好奇誰能入徐愛卿的眼。”
徐袁頓時汗毛戰栗,明明就是簡短的一個人名,卻支支吾吾的怎麼也說不清。
“徐愛卿但說無妨,說的好朕賞,說的不好朕也不會說什麼,你們應知道朕大可自己決定,但朕沒有,朕在這裡說就是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回陛下的話,臣覺得骠騎将軍之子甯笑天骁勇善戰,有勇有謀是鷹羽衛佥事長最佳人選。”
“甯小将軍确實是一位不錯的人選,朝會前雲渚也向朕提起過甯小将軍,但朕覺得甯小将軍從小跟甯愛卿在一起沖鋒陷陣,他父子二人不僅僅局限于父子之情,更是合作無間的戰友,朕覺得甯小将軍跟甯愛卿在一起更能激發甯小将軍潛力,甯愛卿覺得呢?”
“回陛下的話,老臣十分感謝陛下對老臣和小子的關心,陛下說得對,老臣還指望着小子能繼承老臣這份衣缽呢。”甯武廉是武将,說不出什麼好聽話,他知道甯笑天特别想要這個官位,但鷹羽衛是什麼職位,那可是令人厭惡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他可不希望甯族世代累計的好名聲毀在他手裡,況且鷹羽衛現在已經非常沒落,其内根本就無可靠的人,能不能重振起來還是未知,再說甯笑天幾斤幾兩他當爹的能不知道嗎?有武沒腦子就算得來再好的職位也無用,還不如将他放在身邊老老實實繼承骠騎将軍職位。
“既如此,諸位愛卿還有要禀奏的事嗎?”
“回陛下,老臣有事禀奏,”雲湛玉側身看了一眼,此人頭發花白,矮瘦矮瘦,顯然是兵部部尚書沈近,”陛下,兵部上月已連續多次提醒戶部,可戶部為何遲遲不肯将兵部經費批準下來?“
“任愛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卻有此事,老臣正打算上書陛下,剛好今日沈尚書将此事提了出來,那就當着文武百官一并解決,兵部每月的開支往往多出預算,可上月的開支卻是格外多,在座都知今年天氣幹旱,百姓收成不好,戶部也适當的減少百姓賦稅,賦稅本就是國家最主要的經濟來源,這才導緻國庫不充足,而兵部呢,月月支出超出預期,老臣不敢妄自批準,還望陛下定奪。”
“任東西,早跟你說過了兵部需大量的鐵來打造兵器,而這鐵都是從海上運輸的,海上氣候不定,中途翻了幾座船,連帶船上的鐵都沉到大海裡,兵部不得不因此多令人打造幾隻船,你告訴我這有什麼問題。”幾次的不批準本就使沈近很生氣了,眼下任東西這番話句句都像是兵部的錯,甚至懷疑兵部私藏公費,他怎能不憤怒。
“沈尚書莫要忘了這是朝堂,注意分寸,陛下自然會公平解決。”程峰雙手附于身前不緊不慢道。
“任愛卿,沈愛卿剛也解釋清楚緣由了,天災這種事确實難以預測,該批的就批了吧。”
“陛下,翻幾隻船…”話未說完,丞相冷冷道:“老臣知曉任大人對待公務一絲不苟,恪盡職守,但有時也要靈活變通,陛下公務繁忙,您也不能什麼芝麻點事都勞煩陛下不是。”
“是老臣的失誤,還望陛下恕罪。”
“無事,沈愛卿也是為朕着想,”赤隆帝看了看台下大臣,“諸位愛卿還有要禀奏的嗎?”
衆人低頭沉默不語。
“無事的話,退朝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退下。”
雲湛玉回到府裡時,鷹羽衛佥事長的官袍已經放在茶室桌子上,“郎君,你去上朝沒多久宮裡就來人把衣服送過來了。”小竹道。
“雲渚,你真的想好了嗎?”
茶室是供給客人用的,三面皆是用貴妃竹編制的窗簾,平日裡下人都将窗簾拉上去,這時三面皆是盛開的梅花,剩的一面是早已凍結的湖面,雲湛玉怔怔望着院子裡的梅花,像是透過梅花看遠處的人。
“自我來時就已經做好選擇了。”說完這句話,他拿起鷹羽袍就往西苑走。
忽然間風雪呼嘯,漫天雪花向他撲去,壓迫感窒息感直擊心靈,唯有那一抹如猛烈火焰的紅衣男子穩步向前。
暮南風望着雲湛玉瘦薄的背影,他堅信,他一定會成功,而他也會在他身後好好守護他,支持他。
鷹羽衛早得知宮裡今日會派位佥事長過來,但雲湛玉來時除了衣袍都是嶄新的鷹羽衛外再無他人迎接。
他知道,要想重新啟用鷹羽衛不容易,更不必說讓他們追随自己。
酒氣亂飄,雪花亂飛,室内桌子上擺的不是下飯菜就是骰子,無人注意到他,雲湛玉派人将一桌子踢翻到院中,這才有人轉過身來譏笑,“快看,他就是新來的佥事長?”
衆人頓時哄堂大笑,“就你這麼個小白臉,還敢來這裡。”
“大哥,看他瘦弱的跟個文生一樣,小弟我一腳就能給他踹飛了。”
“你這人還真有膽量,不知道之前來這當佥事長的後果嗎,沒五天就屁股尿流的滾蛋了,兄弟們,你們說他能不能打破五天紀錄。”
雲湛玉有些頭疼,頭疼的是鷹羽衛先前可是聽到名字就讓人發怵,如今竟荒廢的像個地下黑店,可亂也有亂的好,這樣,他可以順着自己心意行事。
“長安,每月将他們的銀錢減半,若是看到有喝酒的,玩骰子的一律将銀錢扣完,屢次不改的仗罰二十大闆。”
“是。”
“你憑什麼克扣我們的俸祿啊,你有什麼實力在這裡立你所謂的規矩,信不信老子們能将你打的找不着東南西北。”
雲湛玉漫不經心鼓掌笑道:“我很欣賞你們的狂勁,但狂是要真本事的,”他單挑眉彎個語調,“你們,暫時還沒有在我面前狂妄的資格,今日隻是想讓各位認識認識我,本千戶人狂脾氣差,想挑戰本千戶底線的明日盡可這樣。”說罷,長腿已跨出台階。
雲湛玉側目嚴肅道:“鷹羽衛的宗旨,各位可還記得。”言盡于此,上了馬車。
鷹羽衛的宗旨:維護百姓安康,懲處一切魍魉,誓死忠命陛下。
人走飯涼,似是被雲湛玉最後一句話揭開了烙印已久的傷疤,所有人的心緒都不似剛才高昂。
曾經他們是驕傲的,是風光無限的,鷹羽衛不僅僅是一個職位,更是他們的信仰,他們怎麼會忘,怎麼能忘,隻可惜那件事才使得陛下不再重用鷹羽衛,而他們的羽翅也被無情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