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像從深不見底的溺水中掙紮而出,混沌的大腦還未來得及清醒,四肢百骸便率先傳來尖銳的痛楚,像有無數把細小的刀片在體内橫沖直撞,肆意切割。
盛嫣緩緩睜開眼,視野一片模糊,像是蒙了一層泛黃的薄紗。
鼻腔裡充斥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刺鼻又令人安心,混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讓她混沌的思緒稍稍清明。
“嫣嫣,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耳邊傳來林姐焦急而關切的聲音,像一束溫暖的光,驅散了盛嫣心頭的陰霾。
她循聲望去,隻見林姐守在床邊,眼眶泛紅,布滿血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林姐……”盛嫣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喉嚨幹澀刺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帶着無盡的疲憊和虛弱。
“慢點說,别着急。”林姐連忙扶起盛嫣,讓她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又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醫生說你這是老毛病了,情緒激動,加上勞累過度,心髒負荷太大,才會突然暈倒。”
心髒……
盛嫣的心,猛地一沉,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深處,悄然碎裂。
她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慌亂和不安,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是在風中搖曳的蝴蝶,脆弱而美麗。
“林姐,我……”盛嫣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确定和試探,“我的心髒……還好嗎?”
她緊緊地攥着被角,像是在等待着最後的審判,又像是在害怕着什麼。
林姐的眼神閃躲,像是在逃避什麼,又像是在猶豫着什麼。
她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沒……沒什麼,就是……就是老毛病,醫生說……說隻要按時吃藥,注意休息,就不會有事的……”
“林姐!”盛嫣的聲音陡然提高,帶着一絲急切和質問,“你别瞞我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她猛地擡起頭,看着林姐,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一個可以讓她解脫的答案。
“胡說八道什麼呢!”林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一把将盛嫣摟進懷裡,緊緊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給她溫暖,給她力量。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你還年輕,怎麼會……怎麼會……”林姐的聲音哽咽,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試圖給盛嫣一些安慰。
“林姐……”盛嫣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迷茫和恐懼,“我……我真的感覺……我快要撐不下去了……”
她緊緊地抓住林姐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會的!嫣嫣,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林姐的聲音顫抖,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試圖給盛嫣一些安慰。
盛嫣望着林姐的臉色,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因為她不會說實話的。
經過幾天的輸液,盛嫣已經瘦的不成人形了。
她還是對自己的病情感到很奇怪,就趁着林姐出門的時間,跌跌撞撞的來到醫生的門口。
醫生辦公室裡,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藥香,白熾燈光有些刺眼。
盛嫣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不安。她緊緊盯着醫生,眼神裡帶着一絲期盼,又有一絲恐懼。
“醫生,我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盛嫣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但緊握的雙手,卻洩露了她内心的焦慮。
醫生扶了扶眼鏡,目光落在盛嫣的病曆上,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這個消息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來說,無疑是殘酷的。
“沒什麼……挺好的。”
“醫生,你不用瞞着我,我不害怕。”盛嫣說道。
醫生深吸一口氣,始終還是秉持着醫生的職責要告訴她。
“盛嫣,你的情況……不太樂觀。”醫生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嚴肅。
盛嫣的心,猛地一沉。她早有預感,但當真正聽到醫生親口說出時,還是感覺像被一記重錘擊中,眼前一陣發黑。
“我……還能活多久?”盛嫣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在問醫生,又像是在問自己。
醫生看着她,眼神裡充滿了同情和無奈。他知道,這個問題,對盛嫣來說,太過于沉重。
“如果不進行心髒移植……”醫生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着措辭,“你的心髒……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壓力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可能……最多隻有一年時間了。”
一年……
盛嫣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這個數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心裡,讓她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髒不好,一直在等待着合适的心源,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時間,竟然會這麼少。
“一年……”盛嫣喃喃自語,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醫生看着她,心裡一陣酸楚。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病人,每一個都對生命充滿了渴望,但最終,卻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不過,你也不要太悲觀。”醫生試圖安慰她,“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我會盡快幫你聯系心源,争取早日進行手術。”
盛嫣擡起頭,看着醫生,眼神裡閃過一絲感激。她知道,醫生是在安慰她,但她也清楚,希望……是多麼的渺茫。
“謝謝您,醫生……”盛嫣的聲音哽咽,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失态。
盛嫣回到病房,機械般的帶上了呼吸機。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突然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