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盛嫣在片場偶爾會突然煞白的臉,需要靠着牆壁才能穩住身體的瞬間。
過去種種被她歸結為嬌氣、敏感甚至任性的細節,此刻都有了令人心碎的解釋。
那不是脆弱,是生命在頑強支撐。
咖啡店裡,盛嫣拖着病體前來,隻為問她一個究竟。
而她,卻帶着江念,給了她那樣一個難堪的場面。
鐘情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鈍痛伴随着窒息感蔓延開來。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懊悔”的情緒,如此沉重,幾乎要将她壓垮。
她以為自己是保護者,卻在無知中,成了施加傷害的那個人。
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鑽入鼻腔,帶着一種冰冷的絕望。
盛嫣的呼吸很淺,胸口微弱起伏着,仿佛每一次吸氣都耗盡了力氣。
那張總是帶着倔強與疏離的面龐,此刻隻剩下純粹的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想觸碰她,想傳遞一點溫度,卻又怕驚擾了這短暫的平靜,更怕自己沒有資格。
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滴落下,無聲地彙入盛嫣的身體,維持着她微弱的生命體征。
這不僅僅是為了一道刀傷,更是為了那顆早已不堪重負的心髒。
鐘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眸底翻湧的情緒沉澱下來,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突然,盛嫣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像蝶翼掠過水面。
她似乎陷入了某個不安的夢境,唇瓣微動,發出一聲極輕的呓語,模糊不清,卻帶着顯而易見的痛楚。
鐘情身體前傾,屏住呼吸,試圖聽清。
那聲音太輕,轉瞬即逝,隻留下一點破碎的音節消散在空氣裡。
但那短暫的動靜,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在鐘情心裡激起層層漣漪。
她還活着。
她還在掙紮。
鐘情緩緩伸出手,這一次,指尖終于輕輕落在了盛嫣的眉頭上。
“盛嫣……别怕……老師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鐘情的聲音,盛嫣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對不起……”
她撫摸盛嫣的輸液的那隻手,觸感微涼。
她沒有握緊,隻是用指腹感受着那份真實的存在,感受着皮膚下微弱的脈搏跳動。
夜還很長……
長到她感覺自己的思緒已經無法遏制的想到盛嫣的所有過往。
她應該提前調查,而不是直接自以為是的把這樣的東西夾雜在她的事業裡。
她錯了。
盛嫣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從分手之後,她就是一個個體。
不應該聽從自己的安排。
至于那場車禍,她有好多問題要問,但是又無從問下去,她想聽她說。
“唔……”
鐘情發呆的時候,盛嫣的手動了一下,她擡頭望去。
四目相對。
“你醒了……”
“你怎麼在這?”
對話的碰撞讓鐘情愣了一下,她輕聲道:“我不放心。”
“現在放心了?我死不了。”盛嫣歪了歪頭。
鐘情被怼的無言以對。
“你有點發燒,要是冷告訴我……”
“我不冷,你走吧。”
……
鐘情還想說什麼,盛嫣又搶先一步說道:“鐘大導演,我這算不算工傷?能賠嘛?”
“嗯?”
“我說,我想索賠。”
鐘情呆了一下,随後點點頭:“可以,你想要多少?”
“一百萬。”
“這麼少?”
“兩百萬?”
“不夠,太少了,怎麼說也是被江念弄傷的。”
“那……”
“這樣吧,我和你約法三章,在未來一年裡,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鐘情很認真的說道。
盛嫣以為自己是被麻藥麻壞了。
“你能給我什麼呢?”盛嫣疑惑。
鐘情對視她的雙眸,盛嫣一定覺得自己看錯了,她怎麼能從鐘情的眼裡看出深情來?
可怕,她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鐘情坐直了身體,面對着對面的窗戶,忽然轉過頭看着她。
“我說話算話……任何,你想要的……錢财……東西……”
“或者……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