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田桑口中那腰的事。
孫晟作為一個清純的、正派的直系山村嫩草是不可能明白的。
他并不領她的情。
因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田桑。
再看院中那一人一樹一狗。
本來粉嫩嬌羞的桃夭。
現在成了被扒光的老怪。
而那拔下來的粉裙,狗精披着呢。
孫晟無處落眼。
他得趕緊領了浮簽歸家。
以免待會兒縣令出來看見他的樹秃了,自己受連累。
裝浮簽的是用剛竹特制的信筒。
筒身上打有禮部的火印和編号。
旋鈕處還有泥封。
那是為了防止有人篡改和盜取。
與信筒綁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保密級别稍低的竹筒。
裡面是記錄浮簽的運送過程,經手人的相關信息。
浮簽是張硬黃的紙。
紙上蓋着禮部的朱紅大印。
上頭注明了考生的籍貫、家庭情況、年齒樣貌雲雲。
等驗明正身,孫晟簽字畫押這一通流程走完。
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
看着手裡的紙,他心中五味雜陳。
是即将登臨彼岸的憧憬?
是跳出舒适圈的憂慮?
是前路未知的恐懼?
……
來時,各自得意。
走時,誰也沒能站着。
看柳家二叔的神情。
往後,該是要消停很長一段時間了。
未雨剛得到消息。
擔心得都哭了。
剛在車裡鋪上軟席,準備背他家郎君上車。
就看裡面兩個衙役追出來。
衙役匆匆攔下他們。
連柳家的也在一并攔了。
隻道有人來告孫晟戕殺人命。
要拘相關人等去過堂。
三人又回到縣衙。
剛過門屏。
就看姚頌已端坐在縣衙大堂上了。
縣丞、主簿從旁侍立。
堂下兩側,站了滿滿兩排水火衙役。
他們個個威武,目空一切。
邁進公堂,發現裡面背對站着個男人。
他一身細葛長衫,身長七尺。
聽到動靜,堪堪轉過身來。
“是你!”
“是你!”
一連兩聲驚訝。
頭一個是柳俊利說的。
田桑也發出了同樣的詫異。
但她明顯多了幾分恐懼,直往孫晟身後躲。
柳俊利有些激動。
他情急撐着老腰跪到堂下。
利眼指着那人,道:“大人,就是他!就是此人前日找到我,唆使小人陷害某家大侄的!”
說完,仍然激動。
又對着那人‘呸’了一口,“好你個陰險的混賬!你與我柳家究竟有何仇怨,竟害我如斯?”
姚頌一拍界方,皺眉問:“說你唆擺誣陷,你可認?”
那人根本不慌。
一臉桀骜,朝姚頌起手回道:“是我,沒錯!”
姚頌剛要發火,那人卻又是一拜,“大人,我本偶然打聽到柳家的事,他心中若無此念,又豈會任我挑唆?”
柳俊利又拔高聲調罵了幾句。
他語無倫次,自知沒理。
最後幹脆捂着後腰假裝氣癱過去。
姚頌又連拍兩下界方。
“庶人肖河,你看清楚,堂下所站是否就是你口中戕殺你兄弟性命之人?”
那人神情忽而肅然。
他轉身朝孫晟走近幾步。
仔細看兩眼。
回身答:“沒錯,大人,就是他,孫家郎君,孫晟!就是他殺了我阿弟。”
孫晟自知被冤枉,所以并不慌亂。
他回頭看眼躲在自己身後的田桑。
心想這事八成又和她有關。
“你躲什麼?見鬼啦?”
田桑吓得臉都白了。
聽見孫晟叫她,這才回神,“我被刺殺那夜,最先被黑衣人捅死那人,跟今日堂上這個長得一模一樣!”
“雙生兄弟!戚家的人?”孫晟擰眉,歎了口氣,“我就知道,這事準和你有關!”
聽了孫晟的話,田桑這才恍然,“那他弟不是被黑衣人殺死的嗎?怎麼說是你殺的?”
孫晟淡然,看着田桑,“是啊,我那晚不在都能栽到我頭上!你說你們玩你們的,幹嘛非帶上我呀!”
田桑反駁,“玩什麼?我跟他們都不認識!”
孫晟咧個嘴角,冷笑一聲,“放心,這坑我若順利掉進去,肯定拉你墊背!”
田桑無言以對,“我去跟姚頌說明那夜的事!”
“站住!”孫晟攔下她,“證據呢?黑衣人呢?眼下,且走且看吧!”
于是,孫晟隻得先向姚頌表明自己沒殺人。
姚頌轉而诘問原告。
肖河便從懷裡掏出一摞紙。
躬身将其舉過頭頂,禀道:“大人,我有證據!”
待縣丞下來取走那摞紙,肖河又說:“這是廬陵縣衙的仵作查驗我阿弟屍首的記錄,上面有我阿弟的死因,說他是被匕首穿胸,失血過多而亡。從刀口痕迹以及深淺可斷,兇手應是名壯年男子!”
縣令與縣丞目不轉睛盯着那摞紙,神情凝重。
肖河不羁一笑,接着說:“我阿弟名叫肖嘯,與我乃是同胞兄弟。隻因之前戚孫兩家鬧了點矛盾,他受家主之命,去孫宅送禮,不想去了就沒再回來。直到家主命我沿途去尋,這才在離孫宅三裡外的翠竹山下,一個茅屋旁的竹林裡發現了他。”
肖河順勢抹幾把眼淚,“我們找到他時,他已渾身冰涼。可他死不瞑目啊,于是就在他手裡找到了一塊青藍色的碎布,布上正是我阿弟臨死前咬破手指用血寫的‘孫晟’二字,兇手不是他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