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得來了,旅遊專用鼓勵語。“我可以的,我可以的。”直升機的轟鳴聲蓋過了自己的聲音,梁裔用旭國話和外語來回大聲地鼓勵自己。
“是的,你可以的!”教練的聲音更大,貼着頭皮傳過來,是不是每一個教練都這麼熱情洋溢呢?教練和學員是綁在一起的,“準備好了嗎?仰頭,靠在我身上,雙手抱于胸前。3.2.1,跳!”
就這樣,梁裔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體驗了人生第一次的跳傘。
快速的下墜,瞬間失重,壓力驟增,梁裔覺得心髒都漏拍了,耳朵很難受,耳壓比潛水時難受多了,就像整個頭被蒙在塑料袋裡,再抽掉所有空氣,然後還有兩個人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腦袋。梁裔努力咬緊牙關,用力咬合,讓耳朵舒服些。
“睜開眼,這世界多美!”教練把梁裔緊握在胸前的手打開,擺出飛翔的姿式。
“啊!”這次的尖叫不是因為害怕,是釋放,不像在海底隻能在内心呐喊,不能張嘴。
入行3年了,他一個考古專業的素人從零開始學,不紅,不紫,和他在原來領域的成就相比,過得太不如意了。他不是沒有想過離開,回到他擅長的領域,過回小老闆的日子。
可是不甘心啊,從小到大的梁裔,雖然家中算不上有錢,但小康。長得不錯,從被抱在手裡起就很受歡迎,一路從幼兒園到大學,就算不是校草,也是班草,女生喜歡他,男生也玩得好。因為高中受了一衆盜墓小說的影響,大學報了西大的考古學專業,雖說是211,但現實和夢想差距太大了,就業不是去博物館,就是文史館,跟想象中的下墓差太遠了。于是還在大三的他另辟蹊徑,和幾個同學一起,在西北線做起了精品考古旅遊,随着國内各種盜墓類影視的興起,他們的旅行社做得風生水起,小錢錢也是裝滿了口袋。
直到有一天,一個綜藝節目的導演找上了他,他們要做一個盜墓主題的旅遊節目,需要這方面的導遊,有人推薦了他,形象好,業務能力強,身體素質也不錯。
梁裔本着賺錢的精神接下這單生意。
結果,被其中一個藝人的經紀人看上了,問他願不願簽公司當練習生。
梁裔平時愛唱歌,也會參加學校的一些文藝活動,但專業藝人是沒有接觸過的。這一次的錄影,讓他覺得挺好玩的,大學畢業快一年了,大西北跑到不能再熟了,換換環境也挺好的。
再三考慮下,決定試試。
于是,從西北野漢子,到新晉藝人出道,梁裔簽了一份10年的合約。但他算算也能接受,10年後的他不過三十出頭,如果這份工作做的不順心,大不了就再換個跑道。
但直到出道,他才發現,光鮮美好的娛樂圈,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訓練生時期的辛苦他能夠接受的,無非是體力和意志力上的折磨,可出道後的艱辛才是無人理解的,一年的時間,他的興奮度早已沒有了,經紀人畫的大餅是屬于當紅藝人的,他這樣小公司的小透明,在自己公司都拿不到好資源,更别說是在這個圈子裡了。
形象好隻是對素人的他的評價,在這個靠臉就能刷卡的圈子裡,他最多算長得還行,經紀人覺得他胖還黑,老是讓他減肥美白,他覺得自己可以走硬漢路線,練個肌肉什麼的,但公司覺得他長相屬于偏親和的,非讓他走小奶狗路線。
小奶狗,就不能是大狼狗嗎?小狼狗也行啊!梁裔一路抗争,一路受阻。公司把他往花美男的路線上包裝,一去不複返。
這三年,他給綜藝節目鑲過邊,給偶像劇演過男N号的渣前任,在電影裡演隻有三句台詞的龍套,給一線藝人的廣告當過背景闆,機會不用,收入自然也少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魔都,他都已經開始吃老本了,他怕哪一天,大西北賺的錢都不夠讓他付完這十年房租的。
但,梁裔屬于會規劃,有想法的,沒有才藝,就練,沒有演技,就學,沒有經驗,就慢慢積累。這個圈子裡不缺努力的人,但努力的人缺的是機會,機會來臨時,隻有準備好的人才能接住。
三年的生活,他出現在大衆視野裡的時間不多,可出現在練功房,表演課上的時間,卻是滿滿當當的。
經紀人感歎,這樣的藝人太好帶了,閱曆不淺,想法成熟,目光長遠,不像那些小孩,在後面追都還會偷懶。
去年,他給自己在《觸不到的戀人》裡面試到了一個男三的角色,幾天前的節目,就是劇組來上宣傳的。
“啊!我會繼續努力的!”梁裔迎着風,大聲呐喊,這幾天,他覺得是除了剛出道那段時間外,三年裡過得最開心的。
“啊!啊!啊!”
許霧有跳傘執照,沒有跟教練,跳下來的時候,發現下方的梁裔一直在尖叫。
“自己要跳的,有什麼好叫的。”但回想自己第一次被人從飛機上踹下來時的心情,覺得勉強還能理解。調好了方向,許霧往梁裔的方向移動。
“啊!嗚!啊!”正當梁裔叫得開心時,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一回頭,是許霧,人家戴着專業防風頭盔,不像自己,隻有租來的防風鏡,臉上的肉被風吹得都變了形。
“謝!謝!你!”梁裔真得很謝謝許霧,旅途中遇到一個好的旅伴是緣份。
許霧聽到了,也看到他笑了,雖然都笑得變形了。
梁裔身後的教練也調整了一下方向,方便兩個人可以拉着手一起下降,這是許霧第二次牽梁裔的手,對方還是那麼的緊張,反手都把她的手腕握出印子了。
1500米,許霧松開了梁裔的手,梁裔突然覺得手上空了,心裡也空了,他想再抓回去。但教練把他的手放回了胸前。
突然的停滞,然後身體被回扯,幾個翻轉,天旋地轉的,沒等他感受完,他發現自己下墜的速度變慢了,開傘了。
沒有了急速的風,也沒有了失重感。
梁裔終于有心情好好看看下方的美景,還好護目鏡下戴了眼鏡。
很美!
天,海,島,森林。
島礁,公路,帆船。
藍的,綠的,白的,都是他喜歡的顔色。
“太美了!哇!”雖然梁裔經常飛,但很少在這個高度看過飛機的窗外,而且這麼美的沒有遮擋的景色,也不是在飛機裡能夠看到的。
整個島嶼都在視線下,圍島的公路像一條白色絲帶繞着,偶爾還有點點的車輛。周圍是海水,如寶藍色的絲綢,沒有邊界,沒有褶皺,一路絲滑到天際。這就是老鷹的視角嗎?梁裔興奮不已,伸開雙臂感受來自風的洗禮。
許霧開傘的高度更低,比梁裔早到地面,一路上都聽見他的鬼叫,看着有人在半空中拼命對她揮手:“吵死了。”
落地,摘了傘包,謝過教練,梁裔一路向許霧跑來:“我來啦!”
梁裔的興奮度還保持着,然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太爽了,太酷了,我現在是上過天,下過海的人了!”
“放開我,你吵死了。”許霧這才發現梁裔比她高很多,那張笑臉,讓她忽略了這隻貓的高度,不,現在是土撥鼠,吵死人的土撥鼠,真想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你不要這麼冷漠嘛!不刺激嗎?不酷嗎?沒有一種飛翔在藍天的感覺嗎?”梁裔把頭埋許霧的肩窩,晃着她的肩膀。
“你知道我跳過多少次了嗎?”話霧内心回複道,而且她不喜歡跳傘,在空中總有一種容易被狙的感覺,“走吧,曬死了!”
“哦。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離晚飯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玩海邊的項目?”梁裔這四天跟着許霧玩得都是大項目,海邊那些小項目倒是沒玩過。
“你自己去吧,我回酒店,還有工作。”
“好吧。那我們晚飯見?”梁裔有些小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