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耳不管兩位大哥的怒火，自顧自地跳上仆人的膝蓋，盤好尾巴窩起來。

梁裔摸着銀耳的毛，一臉委屈，手感完全不一樣，他更喜歡樓上那位的。許霧的皮膚算白的，除了出去旅行，基本常年不曬太陽，後頸的位置，挂着毛絨絨的碎發，摸上去沙沙的，梁裔摩娑着自己的指腹，又在自己的手臂上摸了摸，果然摸自己，沒感覺。

算了，準備午飯吧。電視裡放着經典老歌，一位翻唱歌手，穿着複古的長裙，駐着話筒在唱着：“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梁裔邊擇菜，邊在思考等會應該和許霧說什麼，不說話多尴尬啊，她有沒有生氣？會不會把自己趕出去？是不是應該想好說辭，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

但，在他正在炒菜的時候，一條信息發了過來，許霧說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吃午飯。等他看到時，許霧估計都出市區了。

等許霧準備好一切時，都快11點了，開飯的時間，但她不想去面對樓下的人，逃避也好，對自己說時間來不及了也好，總之，她選擇了跑路。

小區門口買了水和面包，許霧放着家裡了好好的菜不能吃，坐在汽車裡啃幹糧。整理了一下思路，理順自己的計劃，想好應對之策，許霧出發了。

本想按原樣把硬盤放了回去，但如此做山裡不會想到是她暴力強拆了硬盤出來，隻會認為出了内鬼，雖然雪封夜和水泺沒有參與，但作為她的哥哥和好友，第一時間容易聯想到他們的身上，而且上次本就是水泺告密，才保下梁裔一命。所以許霧不想讓他們發生一點風險，選擇把硬盤直接放到族老的面前，他們會根據那個被晃動過的錄像時間，排除雪封夜和水泺的嫌疑，并且自己也少跑一趟，減少被發現的危險。

周日午後時分，許霧處理好自己，休息片刻，回到了五年未踏入過的家門。

一家人坐在一起，有些生疏，也有些尴尬。

母親問她有沒有吃過飯，想不想吃些什麼？

許霧搖了搖頭。

奶奶硬是張羅了一碗桂圓雞蛋茶端上來，母親說老人家一大早就在剝桂圓了，怕許霧嫌麻煩不吃，還把核都挑了。

“你們的手都在桂圓上摸過八百遍了，我怎麼吃？”許霧内心吐嘈道，對他們說自己不愛吃甜的，喝了一口湯就放下了。去堂屋給爺爺上了香，五年前爺爺去逝，許霧回來奔喪，也是她最後一次回家。那一次她和家裡大吵了一次，就再也沒有回來。家裡不能理解她獨身主義的想法，總覺得她腦子有病，給家裡丢臉了，讓他們被人議論。

“你們的面子比我重要，那你們抱着面子過吧。”這是許霧離家時的最後一句話。想想自己，是因為怕危險選擇單身也好，還是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單身也好，但許霧覺得自己一個過得挺好，甚至比大多數的人都過得好。可在他們的眼中看來，不結婚，不生孩子，家裡安排得好好的工作也不去，就是離經叛道，與世人格格不入，就是給家裡丢臉。

許霧的上一輩沒有一個合格者，所以作為普通人，他們隻知道家裡的大兒子成績優秀，去了部隊，大孫子前幾年退役了，留在山裡教導學生，小孫子也優秀，被派出去了還沒回來。他們卻不知道大孫子這些年作為武将出生入死，多少次死裡逃生，最後如果不是水泺舍命相護，根本回不來。而小孫子呢，作為叛逃者，山裡瞞下了，沒有對外公開，家裡至今不知道他已經死了，被自己人害死的。

家裡隻知道五個孫子輩，出了三個影衛，是多麼光榮的事情，本以為許霧會是第四個，結果呢，從天到地，期望過高卻重重摔下。那作為普通人總能優于常人吧，但卻不聽家裡的話，放着機關單位不去，非要從商。現在生意做得不錯，還不照顧家裡人，讓她幫忙安排幾個工作都不願意。

許霧沒有辦法告訴他們，她這些年是如何過的，逃過了多少次山裡的追殺。這一次，她隻告訴家裡，叫族老來，是來談合作的，接下來的血雨腥風，他們仍舊沒必要知道。

一家裡死氣沉沉得坐了一會，父親抽着煙，母親不停地按着遙控器給電視換台，奶奶聽說小孫女不愛吃甜的，又去燒面了。

許霧坐不住，去廚房幫忙了。其實老人家挺好的，但就這從小沒帶過幾天的情份，比不得許霧的姐姐，許晴資質不高，進山兩年都沒熬過就回來了，姑姑在外地的單位，許晴就由爺爺奶奶親手帶到大的，然後安安穩穩考了公務員，再嫁給了邛村的姐夫，如今孩子都大了，已經在山裡呆了四年了，堪稱家裡的典範。

奶奶對唯一的曾孫寶貝得很，雪封夜偶爾回來時，總囑咐他要多多照看外甥。為什麼是唯一呢？

因為沒辦法對家裡解釋雪念是哪裡來的，雪封夜把孩子帶回來時，就說是孤兒，撿的。山裡有撿孩子的習慣，一來，本村的人不夠，沒有那麼多的孩子來培訓，二來，總是近親結婚不好，這村裡一來二去，全是親戚。所以山裡每年都會領養一些還不記事的幼童回來，放入各家養着。以前撿孩子方便，戰事多，孤兒多，隻是現在不同了，社會制度的完善，健康沒有疾病的孤兒越來越難找。

所以當雪封夜把孩子帶回來時，家裡沒有任何的疑問，但親生的跟不是親生的總是不一樣的。雪念帶回來就快四歲了，沒養兩年就送進山裡去了，和家裡幾乎沒有什麼感情。雪封夜和水泺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加倍對孩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