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迷路了。這個小區門,他隻走出去過兩次,剛剛出來,沒看方向,又沒帶腦子,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區域了。找了一顆背陽的樹,梁裔坐下,現在的他,不隻沒了方向,還沒有了目标。
不知道自己在樹下坐了多久,直到一對夫妻吵架驚醒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惹妻子生氣了,每次去牽手都被甩開了,男人跟在女人後面,兩人就繞着花壇一圈一圈地轉着,梁裔數到第九圈的時候,男人走開了。女人開始哭,又一個傷心人。梁裔自己哭着,再看着不遠處的女人哭着。他沒有上前,自己都是放棄的人,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别人。
梁裔擦了一把臉,把頭搭在膝蓋上。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跑步聲,擡頭一看,是那個男人跑回來了,手上拿着一隻有些化了的冰淇淋。
“老婆,走熱了吧,吃個冰的,消消氣。”
“我不要這個口味的。”女人一邊嫌棄着,一邊接了過去。
“你要的哈密瓜口味沒有了,我都跑出小區去買了,我怕我再跑遠了,你就該等急了,而且這麼熱,你等中暑了怎麼辦。先吃這個,我們晚上吃完飯再去買。”男人擦着頭上的汗,一邊站好角度,給老婆遮陽。
“你也吃一口。”
“不吃不吃。老婆吃。老婆啊,我錯了。下回我再出差,一定提前和你說。”
“我就是沒有安全感,也不是說你什麼不對,工作重要嘛。”
“我的老婆最善解人意了。”
梁裔聽着兩個人撒狗糧,突然意識到一個詞,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許霧是不是也沒有安全感,她說自己會後悔,父母也說過自己會後悔,就連餘光也說過,他這麼喜歡小孩的人,怎麼會接受沒有孩子。
是不是自己給她的安全感不夠呢?
梁裔又有些後悔自己走出來了,怎麼就不再溝通溝通,自己明明溝通能力很強的,以前再難纏的遊客都能被自己搞定的。那我要怎麼回去,對了?自己行李沒有拿走,那就說回去拿行李,然後說今天沒有飛機了,再住一晚。梁裔給自己想好對策找好借口,開始往回走。
路上遇到了小區越市,要不然,自己也買點吃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哄。梁裔在超市挑來挑去,最後在大門口一個老頭那,選了一支看起來很可愛的棉花糖,粉色的,像一朵花一樣。
但是,他除了忘記拿行李,也沒有拿手機,身無分文,該怎麼付款。好像人家也不認識他,靠臉賒賬好像不太行。
“小夥子,沒帶錢啊,我先幫你墊了。”一個穿物業制服的大哥把手機二維碼遞過來。
“謝謝你大哥,我晚點給你送回去。”錢也不多,人家就在這工作,梁裔沒跟人家客氣。拿上東西謝過大哥就走了。
穿制服的自然是物業經理,一個小時前,保安告訴他,梁裔出門了,他就跟了上去,但人家就在小區裡打轉,也不出去,還蹲牆角哭,他實在不好上前,就默默跟在了後面,見到人家沒錢買東西才出手的,反正才十塊,就是老闆不報銷他也無所謂。
梁裔拿着棉花糖,走回樓道口,想着該有什麼樣的說辭,才不顯得尴尬,剛剛自己走得太堅決了。
按了五樓的電梯,等着電梯下來。
許霧在衛生間裡拿抹布時,看到了梁裔的行李箱,她在想着,要怎麼把行李箱給梁裔送過去,剛剛人家是空手的,這會兒肯定走不了,但肯定又不想回來了,她可以想象梁裔此時的進退兩難。把箱子放到大門口嗎?讓他自己看到,但這樣會不會顯得太絕情?自己給人家送過去,萬一自己舍不得了怎麼辦?
正想着,她聽到了電梯運作的聲音。有人?
會是誰?
許霧打開了電視,調出了電梯裡的監控。
是梁裔!
“我沒拿行李,我回來拿。但今天沒車了,我可能還要再住一晚。”梁裔對着電梯裡的鏡子說吧,“我剛剛就是出去買鹽了,家裡沒燒飯沒鹽了,但沒買到,所以買了糖,你吃嗎?”
許霧通過畫面,看着梁裔找着一個一個回來的理由,她覺得心疼了。
五樓,很快的,沒等梁裔想好理由,電梯門就開了,許霧就站在面前。
“我……你吃棉花糖嗎?”梁裔沒準備好,突然看到許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急忙忙把棉花糖遞出來,笑得不是太自然。
許霧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還是紅的,剛剛在看畫面的時候,保安來消息了,說他在小區裡哭了一個小時。現在紅着雙眼的人還在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笑着給她遞吃的。
“梁裔,我心疼了。”許霧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算不算表白。
“……”被表白的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許霧上前,抓着胸前梁裔的領口,把人拉下來,另一隻手,環上他的脖子,墊起腳尖,吻了上去:“感動不代表心動,但心疼,是因為心動了。”
梁裔的手還遞着,懷裡卻多了一個人,但懷裡的人似乎不大會接吻,隻是把嘴唇貼着,反應過來的梁裔反客為主,抱緊了懷裡的人,低頭回吻着。
許霧感覺自己的腰被攬上了,不大習慣,想開口反對一下,卻被人捉住了機會,一條舌頭掃過牙齒,伸了進來,她本能地把自己的舌頭往後退,也沒能逃過去。
這樣的觸感很奇妙,濕濕滑滑地,同樣是舌頭,卻跟被銀耳舔到時完成不一樣。腦子有些懵,身子被梁裔抱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牆上。梁裔的手撫在許霧的後腦上,隔開了水泥牆,兩人的身高差,讓梁裔弓着身子,把人抱起來,往台階上放了兩格,兩人剛好四目相對。
幸福來得有些突然,梁裔不想問為什麼,就想繼續去吻眼前的人,第一次沒有收到拒絕的信息,梁裔一點一點靠近,含住了已微腫的紅唇。
許霧第一次感覺人生失去了主動權,腦子是糊的,身體是僵硬的,任由眼前的人輕輕撕咬着自己的嘴唇,感覺還挺好的,不同于以往的兩次,這算是兩個人正式的第一次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