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幾天真是完美貫徹了剛進内區時對西瑞爾說過的話。對内區裡的一切都不聽,不看,不管。明明是獄警,卻像個借公事休假偷懶報複老闆的社畜。
就算姚獄警知道他一直在暗地裡幫助犯人,那也不會怎麼樣。
西瑞爾心想。他還可以把姚獄警敲昏,然後用那張可以假冒成别人樣貌的高禮帽蒙混過去。
西瑞爾回到了位于三層的他的房間裡。
在經曆過迷路、早到精神體襲擊、和玩家們開會這些事後,時鐘上的指針緩緩挪到了淩晨四點。
這是一個要睡覺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起來的話又還太早的尴尬的時間點。
但獄警們在内區并沒有早起的需求。
西瑞爾躺回到床上,閉上眼睛發了一會兒呆。
他本來想睡覺來着。但一來,淩晨四點已經過了他會覺得困的時間。二來……
就算閉着眼睛,也還是能明顯的感覺到,房間裡存在感強烈的視線。
西瑞爾是躺下後才發覺到的。但他太累了。
根據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了房間裡這件事,又判斷出那應該是個他打不過的角色。
然後就擺爛了。藏在被子裡的手已經将防禦卡捏在了手裡,打算等對方先做出反應。
但那家夥也不說話。
房間裡安靜一會兒,西瑞爾默默坐起來,把燈打開。
床邊的地上,一個男人盤腿坐着。是他今晚迷路時在監獄裡看到的那個。
西瑞爾:“……”
要是換個人估計都會被吓死。三更半夜,有人在床邊上盯着自己,簡直堪稱什麼恐怖片經典橋段。
他的視線和那家夥對視上。後者竟然半點不躲,好像不是‘被發現了’,而是‘終于被看到啦’這種感覺。
……他是怎麼進來的?
西瑞爾不确定對方到底是在他回來之前就潛伏在了房間裡、還是從他們碰面開始,就一直暗暗跟着他到玩家們的會議地點,最後還跟到了哨塔來。
從對方堂而皇之的坐在屋子裡的地闆上的這種行為,大概率是後一種可能。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
而且,為什麼之前都不出現,表現得一副不想被發現的樣子,偏偏現在又這麼理所當然的待在他的視野裡?
——是因為他當時沒過多久就遇到了王蛇,之後開會也有很多玩家,這家夥不想被别人看到?
“你……”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白發囚犯就算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後,也還是一語不發的盯着青年,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完全沒有跟蹤被發現的自覺。
看他的樣子,也許連跟蹤這個概念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看都不太像個正常人。
“你在這裡……”西瑞爾本來想說,你在這裡幹什麼。不過說到一半又覺得這麼說不夠表達他的意思。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說,“回去。”
獄警們所在的哨塔,說進就進?西瑞爾不理解。這個家夥,他是怎麼越過操場邊緣那道合金圍牆的?
他的聲音不算小,但對方假裝沒聽見。西瑞爾跟這個家夥僵持了一會兒,不想再花費力氣去管他了,把燈一關,拉上被子就想睡覺。
喜歡坐這裡的地闆就坐吧。随他坐到什麼時候去。
西瑞爾閉上眼睛,沒過多久,突然感覺到被子上傳來一點重量。
他:……
他又睜開眼,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不語。哨塔不比監獄,至少還有一點月光照進來,于是西瑞爾就看到了對方臉上的一點委屈。
……?
他在委屈什麼。他有什麼可委屈的?
西瑞爾:“說話。”
男人悶悶開口:“餓……”
西瑞爾:“?”
他還沒搞清楚這句餓究竟是什麼意思,頸側就多了個腦袋。
冰涼的呼吸撒在皮膚表面,帶來怪異而危險的感覺。這個人在嗅着他皮膚上散發的味道,像個有某種怪異癖好的變态。
這個變态還在小聲說着什麼,嘴裡嘟嘟囔囔的。
西瑞爾沒聽清:“什麼?”
“好香。”男人重複道,好像想強調這股味道到底有多麼誘人一樣。“你好香啊。”
他的鼻尖在青年皮膚上蹭了蹭。似乎想透過這層皮膚,嗅到藏在底下、流淌在那些青色的纖細的血管中的,血液的味道。
西瑞爾視線上移,挪到天花闆上。
他盯着天花闆看了幾秒。
“謝謝誇獎。”他說,“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