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你現在的情況非常不适合突然接觸高溫。
夏章霧也走了過來。
他在冰冷的空氣中長長地呼出一口白霧,然後看着獅鹫在雪地裡刨坑的樣子,語氣輕松地開口:“而且你能感覺到冷說明還算有救,快被凍死的人基本上都是覺得熱。”
斯庫德在寒風中又打了個哆嗦。
“哇哇,您您您是在天堂和,那些被凍死的高潔靈魂聊聊聊過這個話題嗎?”他說。
“不,我是在地獄和那些被剝下衣服、丢到冰天雪地的死刑犯們聊天的時候知道的。”夏章霧微笑着說。
短暫的沉默。
“所以是誰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最後是女人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聽上去似乎還有點生氣:“我的門闆都被撞得嘎吱嘎吱響了——原來是一隻沒有禮貌的大獅鹫,還是隻頭上被插了劍的笨蛋獅鹫!”
“嗷嗚嗷嗚!”
獅鹫停下動作,拍了拍翅膀,委屈地喊道。
它被教訓了很多次不能咬人,但這次它也能聽得出來面前的女人是在罵自己。換成平時,它早就咬上去了,但此時它後腦勺還疼着呢!
“女士!”
斯庫德連忙喊道:“是我!我們這次想要去北方殺死冰雪女王,但這裡的夜晚太冷了,我們能在你的房子裡待一個晚上嗎?”
門打開,一個提着燈的女性走了出來。
“原來是你,笨蛋吟遊詩人。”
她沒好氣地說:“看來你這次找了一隻和你一樣笨的獅鹫。否則我根本沒法想象那把劍到底是怎麼跑到獅鹫頭——哦,等等。”
女人的視線在夏章霧的身上停留了幾秒,最後露出有點意味深長的表情。
“看來這次你還有了個了不得的同伴。”
她說,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裡:“請進吧,二位。但那隻獅鹫不能進來,因為它實在太大了,我這裡可裝不下它。”
“嗚嗚!”
被區别對待的獅鹫不高興地叫了兩聲。
不過它倒是不太在意這件事,很快就重新沖進了雪堆中,看上去和這些雪玩得相當開心,在裡面使勁打起滾來。
夏章霧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
“啊,她可是位非常厲害的女巫。我猜她已經知道了您的身份。”
斯庫德小聲地對身邊似乎很想要隐藏身份的天使說道:“不過請您放心吧,她也是位善良且聰明的女巫。我相信她不會到處宣揚您的到來,也很樂意為殺死那位女王提供幫助。”
“我的身份?”
然而那位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天使先生隻是有些古怪地扭頭看了他一眼:“上帝啊,如果她真的能看出我的身份就好了。”
斯庫德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看到天使此時已經拉開了房門,于是便趕緊跟在後面鑽了進去——他确實不想在外面厚厚的積雪當中挨凍了。
雖然房間裡面也沒有暖和太多。
在壁爐剛剛熄滅的屋子中,那位女士正在拿出招待客人用的杯子。她像是看穿了鑽進這裡的吟遊詩人到底在想什麼,頭都沒有回。
“你不适合直接來到太高的溫度裡。剛剛你在寒冷當中凍得太久了。”
她直截了當地說:“你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是喝點溫熱的東西,脫掉沾滿雪的衣服,然後再裹上毯子。放心吧,這個房間裡至少沒有雪也沒有風,比外界舒服多了。”
“上帝啊!我的壁爐!”
斯庫德發出一聲沮喪的嘟哝,但還是拖着自己那條可悲的瘸腿坐了下來,像個乖巧的學生那樣,用雙手接過了裝着溫水的茶杯,然後迫不及待地喝完。
現在他的肚子至少有點暖和了。
夏章霧在旁邊解掉了還有殘雪的披風,放在房間的角落——因為這裡實在沒有給客人挂衣服的衣帽架,又在旁邊安置了自己的小行李箱,然後便坐在了椅子上。
“您是……”他問,同時順手拿出了筆記本。
好不容易有了個歇息的地方,他打算看看這些日子的讀者到底都給他說了什麼話。
“我來自拉普蘭。所以人們都稱我為拉普蘭女士或者拉普蘭女人。”
女人簡單地說,她漆黑的眼睛有些好奇地注視着夏章霧:“你是來殺死冰雪女王的。我能看出來,隻有你能做到。你和我見過的所有生物都不相同……不,或許有一個和你很像。”
“哦不,等等!”
斯庫德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相信我,如果他的腿沒有問題的話,他肯定會跳起來的。他震驚地叫道:“你竟然還見過别的天使嗎?”
夏章霧也吃驚地看着她,甚至剛剛打開的筆記本都沒有翻動。
“等等?”他用中文震驚地嘟哝道,“她該不會還見過其他穿越時空的倒黴鬼吧!”
“天使?”拉普蘭女人看向夏章霧。
“實際上。”
夏章霧不得不糾正斯庫德的錯誤理解,免得出現更多的誤會:“我隻是一名先知。”
他總覺得這位吟遊詩人要是活得久一點,整個歐洲的人都能在一個世紀内知道曾出現過一位叫“勒托”的天使。
當然,這與斯庫德本人的詩人造詣無關,純粹是因為他會在無意中對見面的每一個人都說起這件事。
但拉普蘭女人隻是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嗎?對于我們這些研究魔法的人來說,先知比天使更加不可思議。”
她說:“因為我們都明白一件事,命運就是神意,而神意是不可揣測的。所謂的先知都是造物主的寵兒……”
夏章霧尴尬地笑了一聲。
哦,原來是造物主的寵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作者特意選出的随叫随到全年無休無五險一金無工資無食宿無志願時長還要自費上班的天選打工人呢。
“您的眼神似乎充滿怨念。”女人若有所思地說道,“是因為先知的工作很糟嗎?”
“事實上,非常糟。”
夏章霧說:“但這不重要。”
說這話時他想到了很多死去的人,還有自己莫名其妙被孩子們纏上的倒黴經曆,自己夜路走多了後撞見的那個名叫“費xxx”的鬼,那群總是喜歡給自己造謠生非的讀者,以及總是在和自己吵架路上的作者……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歎氣。
但夏章霧沒有。
他隻是抱着筆記本,看向窗外那座分外顯眼的高塔,開口問道:“所以,您知道什麼有關冰雪女王的事嗎?您應該是距離她最近的人類了,我想知道有關她更多的信息。”
拉普蘭女人眨了下眼睛。
“最近的人類?不,我可不是。”
她指了指玻璃窗的外面。
“看到那座塔了嗎?塔上面生活的不僅僅是冰雪女王,還有一群孩子。他們的心已經和冰塊一樣冷,但他們沒有真的變成冰塊。”
女人說:“那才是距離她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