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管你是要我帶你去哪裡,我都盡可能地做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和其他的孩子在一起。”
讀者們似乎很想要他幫忙說一句“再見”。
但那群小傻瓜還是太小瞧面前這個孩子死纏爛打的能力了。現在可還不是告别的時間,畢竟他們之間的那個承諾可還沒有達成。
大概隻有上帝才知道面前這孩子會趁這個機會提出什麼胡攪蠻纏的要求。說不定就會故意指定一個相當遙遠的地方,光是飛過去就要十萬八千裡,以此來盡量地拖延真正分别的時光。
夏章霧甚至都做好準備,說會說出什麼神話故事或者民間傳說裡才存在的地名了。
但D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他隻是睜着那對清亮的紅眼睛,專注地擡頭瞧着夏章霧,嘴唇固執地抿成了一條直線,似乎正在揣測大人口中這句話的真假。
夏章霧垂下眼眸,也在認真地看着他。
說實在的,他從來都沒有辦法理解孩子們的想法,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意識到這個過于聰慧的孩子性格裡的偏執、倔強、理性,以及那種天性般的冷淡與傲慢。
冰雪女王寵愛他并非沒有理由。在許許多多的孩子中,D是最像它的那個:比起活人,更像是冰雪塑造的人像。
——“眼中燃燒着野心”嗎?
夏章霧注視着對方宛若火焰般的紅眼睛,想到另外兩個人的評價,輕輕地歎了口氣。
但冰雪一樣的事物,到底是怎麼燃燒的起來呢?
“我想去佛羅倫薩。”
最終,那個孩子這樣輕聲地說道。
“佛羅倫薩?”
夏章霧重複了一遍。
那是個比想象中更加近的地方。
不需要跨越大海,不需要跨越難以想象的距離,不是中世紀歐洲傳說中的某個場所。如果騎着獅鹫在空中飛行,甚至頂多隻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夠抵達。
那裡是未來即将開幕的地方,那裡是在中世紀的曆史上留下了不朽名字的地方,那裡也是即将爆發的鼠疫最嚴重的災區之一。
在歐洲,黑死病“隻不過”帶走了其中二十分之一的人。而在佛羅倫薩,黑死病卻整整殺死了這座城市五分之四的人口。
“你确定嗎?”
所以他皺起眉,這樣問。
“我确定。”D的語氣堅定起來,他看着夏章霧,“我想要去佛羅倫薩。”
沒有繼續多說什麼。夏章霧隻是用力地揉了揉這孩子的腦袋,然後站起身。
“等我回來,我帶你去佛羅倫薩。”他說。
——往好的方面想,布拉姆至少是死在了幾百年後的未來。所以就算是他選擇在佛羅倫薩生活,也不用擔心鼠疫會提前帶走他的生命。
更何況,鼠疫和吸血鬼哪個更具有傳染性還是個未知數。要是這隻奇幻故事中的飛天耗子打不過中世紀的普通老鼠,布拉姆幹脆也别當異能者了。
什麼“十大災厄”啊,還是去和蒼蠅老鼠蚊子蟑螂坐一桌吧。
“俺不中了。”
作者發出難繃的聲音:“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中世紀人在面對瘟疫時會用大蒜驅邪,所以有可能把吸血鬼活生生熏死這回事。”
他們兩個說這個話題的時候,夏章霧已經飛到了天空上。聽到這句話後,他在空中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差點因為忘記扇翅膀而掉下來。
“原來他還有吸血鬼的那種體質嗎!”
夏章霧震驚地說,同時腦海中有一種恍然的明悟感:“怪不得他總是戴着我之前送給他的帽子,原來是怕沒有帽子被太陽給曬死?”
都怪北方之前一直處于極夜狀态,女巫小姐做飯又從來不放大蒜,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有這麼一回事。
“……”
作者無言了幾秒鐘,最後給出了相當真誠的回複。
“你真是個天才。”它說,“我沒在開玩笑。”
所以說,明明平時看上去還是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總是會在有關于某位俄羅斯人的事情上犯傻呢?
這症狀不說和之前總是叫不對名字的行為一模一樣,至少也是沒啥本質區别了。
想到這裡,作者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開始思考起自己家主角老年癡呆的可能性,同時悄悄地打開了後台網頁,開始查找“老年癡呆的基本症狀”。
于是,就在作者長久地、漫長地對着自己設定進行痛苦思考的過程當中,夏章霧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的教堂。
他先是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從上方飛下來,于此同時還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有關于接下來到底該說什麼話的備案。
——不過他所有的備案都沒起效。
因為他剛剛飛下來,就聽到了一聲驚呼和衆多的騷亂。教堂外面站着的一個教士直接眼尖地發現了他,然後開始興奮地奔走相告。
“天使!天使來了!”他喊道。
“什麼,是預言中的那位天使嗎!”
裡面又沖出來了一個人,激動地回答。
夏章霧拍打翅膀的動作一頓:“……”
他趕緊謹慎地又飛高了一點,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
預言?什麼預言?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難道還有别的人會預言嗎?
等等,“除了他之外”?
夏章霧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特麼的,這肯定又是未來的自己在過去給現在的他埋的坑!
前面忘了後面忘了,但未來的他有這麼畜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