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弱雞都追不上,果真是廢物!”地痞裡有個斜眼的說:“機會不是沒給你,欠的錢平不了了,你自個兒回去和公子交代去吧!”
姗姗來遲的壯漢淌着汗,喘着氣說:“今日我來斷這人手腳,錢的事一筆勾銷,王家應我了,豈能反悔!”
王家?
“王骰子!”伏思心道,原來是這筆冤枉賬!
海墨光先前殺雞儆猴,叫人拿麻袋套了王骰子,斷了他的腿,将這事栽到了他頭上。
“機會給你了,你不中用怪誰!”斜眼大呼一聲,說:“哥幾個一塊上,斷他手腳!”
“等等!”伏思無路可逃,前後被人堵着,他強裝鎮靜,說:“不就是錢嘛,我也有,好漢放我過去,多少錢都是好說的。”
“不是哥幾個要為難你,你的手腳叫人先買了,我們也是拿錢辦事。”斜眼的朝幾人使眼色。
先頭追着伏思的那人不肯,倏忽張臂攔着幾人,喊道:“今日誰都不準動他,他的手腳我……”
斜眼的擡腿就是一腳,嘴中罵道:“你他娘的真有能耐,能拖到現在!滾開!”
伏思眼看談是談不成了,但也明白跑不了。他幹脆伸着脖子喊道:“我算是聽明白了,森伯茶館王家要取我的命,竟不管不顧,到了要當街行兇的地步!我項上人頭就這一顆,你們誰取先報個名号,也方便回去領賞!”
地痞拿着架勢,旁的人唯恐惹禍上身,都不敢靠近。伏思這一嗓子,沒多少人在意。
斜眼的大哥踢開人,接過木棍,說:“沒人要你的命,兄弟幾個隻要你的手腳。”
伏思邊退邊說:“殺人是要償命的,多少錢值得……”
“王家要光天化日,就是要大夥都瞧清楚,冤仇就沒有善了的道理!老子名叫二狗,花錢買命嘛,斷了你的手腳,杖刑還是流放,哥幾個都甘願!”
“五百兩!”伏思慌忙說:“買我自個兒全須全尾,有錢不賺王八蛋!”
有個瘦高個的痞子心動了,拉了拉斜眼大哥。大哥甩開手,斥道:“丢了規矩,拿了這錢,也不怕沒命花!”
瘦高個尴尬地摸了把鼻子,沒敢再說話。
伏思又道:“一千兩!一千兩夠你們幾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斜眼覺着不能再叫伏思說,迅速掐斷他的話,“給多少銀子都不管用,一行有一行的規矩!”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一千兩,我買明日的天氣!”伏思仰頭朝天大喊:“二娘的規矩,還不救我!”
街上阒無人聲,看熱鬧的都躲得遠遠的,幾人跟着他擡頭,什麼也沒瞧見。
“甭廢話了!”斜眼踢開木闆小攤,迫近伏思說:“少些掙紮,哥幾個下手也好有個輕重!”
伏思心頭砰砰直跳,退靠到了一旁的木柱,眼看已經被人逼到了路邊,還在巴巴地望着天。
先前獨自跟着伏思的那壯漢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心口處被踢的疼痛,也跟着上前,他沒走兩步,聽得“砰”一聲巨響,最前頭的人竟飛了出來,砸到身後的兩人,四仰八叉地倒在他腳邊。
“誰……誰,哪個殺千刀!”這一下摔得狠,倒地的人一時起不來,捂着胸口縮成一團,看向這個忽然破頂而降的人。
是個半臉罩着金色面具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衣,身形瘦長,光看四肢像是個沒力氣的。他露出的雙眼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聲音也無起伏。
“明日是個雨天。”男子丢下這話就要走。
伏思道:“我要見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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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和霍遣分開後先回屋換了身衣裳,脫了窄袖利落的衣,換了身亮紅色的直領對襟長衫。楚楚剛從南下遊商的手裡得了個細長頸的青瓷瓶,他覺着不錯,就拿來給二娘屋裡添香,紮了捆春鵑養着。
“還以為那家夥能忍多久,”楚楚将青瓷瓶擱下,說:“這才幾日。”
“該急了,剛巧我也有些事要問。”二娘拈着春娟的花瓣,說:“色澤鮮亮,不錯,就是插得不怎麼樣。”
說罷她執剪剪了截枝,瞧了瞧,還是覺得不滿意。楚楚歎了口氣,默默出了屋。伏思被人領進來時屋子頭很安靜,有屏風擋着,他隻能瞧見二娘的身影,俯首背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