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嗎,你吃什麼?”霍川問道。
謝維清掃視櫃台,“我去買杯粥喝。”
“行。”霍川拆開方便面包裝,把小料倒進去,“我去接熱水,你先坐。”
謝維清點頭,朝着賣粥的方向走去。買好粥,謝維清插了吸管喝了一口,總覺得有工廠流水線和塑料的味道。
霍川接了熱水回來,坐在謝維清對面。霍川揭開桶蓋,戳了戳裡面的面餅,“來這兒習慣了嗎。”
謝維清聞到了方便面的香料氣,“還行。”
“有什麼問題就跟我說,我在這兒讀了四年了。”霍川笑了笑,用叉子扣上泡面的蓋子,“感覺牢底都要坐穿了。”
謝維清輕笑,“再堅持兩年就出來了。”
他對面一桌坐着三個女生,看起來是初中生,正看着他。謝維清一擡頭,正好和她們對視。
霍川看着謝維清,一邊道“怎麼了”一邊順着他看的方向轉頭看過去,是三個女生,看起來年紀很小。
謝維清隻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沒什麼。”
霍川又埋頭嗦着泡面,瞧見他手裡的粥都沒喝幾口,“怎麼不喝,晚上會餓。”
謝維清把粥丢進桌上放垃圾的盆裡,“不好喝。”
“确實。”霍川應道。
霍川吃完泡面,順帶喝了兩口湯,“清哥,有紙沒。”
謝維清看着霍川沾着油沫的嘴角,從兜裡掏出紙抽了一張給他。
霍川接過,還不忘笑道:“真好,紙都不用帶。”
話音剛落,謝維清道:“一塊一張。”
霍川擦嘴的動作沒停,“先欠着。”
“概不賒賬。”謝維清淡淡道。
“那這樣,攢滿十張結一次。”霍川笑道。
謝維清想了想,“這樣吧,你先充值十塊。”
霍川把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我考慮考慮。”
晚自習時,廣播通知從明天開始就恢複跑操了。
通知一出,謝維清能夠聽到整棟樓的哀嚎。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
周一第二節課一下,學校的廣播果然再次通知開始跑操的事情。
廣播剛結束,莊南就叫苦連天:“聽見秒表的聲音就煩,怎麼就偏偏管我們這個年級。”
“沒辦法,怪我們生不逢時,和人家兒子一個年級了。”
班上的人很快便讨論在了一起,似乎對這個人有諸多不滿。
謝維清在一旁也聽懂了個大概。廣播的人就是童富國,外号“秒表”,在他們初中時就是分管他們的年級主任,因為自己兒子也在這個年級,兒子升入了本校高中,他也主動要求繼續管理這個年級。
“我六年的中學生活,都要籠罩在這個人的陰影下了。”
“誰不是呢。我初三畢業的時候還想,以後就不用聽他逼逼叨叨了,結果我們高一開學那天,我又看見了他,當時我心都碎了。”
謝維清看向霍川,“為什麼叫秒表。”
霍川解釋道:“這個秒表就是童富國,你見過他沒?教體育的,随身帶秒表。”
莊南搖頭,“川哥你解釋不清楚啊。我們管他叫秒表,不隻是因為他帶秒表,更主要的是因為高一上學期,他讓一個班來當着全校做檢讨。你知道為什麼嗎?”
莊南一拍大腿,“就因為人家提前下課了三秒鐘。”
謝維清一愣,“三秒?”
莊南更起勁:“完全沒誇張,就是三秒。”
另外一個謝維清不知道名字的女生也來作證:“對,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個班的班長代表來檢讨,她說這三秒看似不起眼,但實則是對校規校級的不重視。”
“那檢讨稿是秒表寫的吧,我估計那個班長一邊念一邊翻白眼呢。”
“不知道,反正我們在下邊快笑死了。”
“真的,”莊南看着謝維清,“我記得我還有錄像,找回來給你看。”
一群人擠着走出教室,清在最後面,拉開一段距離。
他們剛出教學樓,急促尖銳的哨聲就響了起來,讓人心慌。
“就那個吹哨的就是秒表。趕快走,别和他對視,不然準沒好事。”霍川在他一旁壓低聲音。
謝維清順着他示意的方向望過去,隻見一個身穿熒光黃運動裝,皮膚黝黑的男人站在那裡,這膚色和衣服顔色形成的差别太鮮明,讓人無法忽視。
是開學那天把他叫出去的男人。
他手裡拿着秒表,“高二的搞快點,離規定到位時間已經超過十六秒了,你們高二的怎麼還不知道規矩了?!”
“我去,”莊南聽到這句話,連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了。
霍川忽然把頭湊到謝維清旁邊去,謝維清退了兩步,“幹嘛。”
霍川聲音很低,“我剛想起來今天戴了個耳釘,不能被秒表看到。”
謝維清看了一眼,是個黑色的小耳釘。
跑操位置按班級序号分,六班在中間。謝維清跑了半圈就退了出去,走進了圈外的小林子裡,周圍還有好幾個人躲在這兒,應該是不想跑但又怕被老師抓住。
謝維清倒不怕,大大方方地站在哪兒,抱臂靠着一棵樹,跑過的人幾乎都看了他一眼。
躲在這兒的幾個女生似乎在讨論他,他隻當沒聽見。
從樹的另一邊突然繞出來一隻貓,髒兮兮的,但很肥,應該是在學校的野貓,被食堂的剩飯剩菜養得很好,倒不像野貓的樣子了。
那隻貓沖他“喵喵”地叫着,謝維清幹脆蹲下來,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逗它。
眼看跑操快結束,謝維清先離開了。
他到教室的時候,班裡隻有霍川一個人。
霍川正帶着耳機,嘴裡不知道哼哼什麼,看見謝維清回來,摘了一隻耳機,“這麼快?”
謝維清徑直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沒,沒跑。”
“你看看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一看就缺乏鍛煉,還逃課間操。”霍川啧啧道。
謝維清輕笑,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
霍川挑眉,“單挑?”
謝維清翻了翻書,“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