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門口,一堆出租車和司機,搖下車窗招呼的,直接站車邊的也有。
“回城的回城的,還差一個還差一個,上車就走上車就走。”
“同學走不,就差兩個人!”
“擠一個擠一個!”
江縣中學位于江縣的城鄉結合部,離縣城大概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出租車司機來這拉人,一人收十塊,一車坐四個甚至五個,一趟能有四五十,機靈的跑得快的還能跑兩趟,比在城裡漫無目的的遊走好得多,所以每到周五校門口就排着很多車。
比出租車更多的是轎車,都是家長來接孩子的。
還有綠皮小巴士,前面貼着地名,往返于江縣縣城和周邊的小村鎮之間。這種車似乎無論何時都塞滿了人,滿得好像注滿水的變形氣球,快爆炸一樣。
也不乏騎着摩托車電瓶車來接孩子的,零零散散地散在校門口附近,像魚一樣穿梭在車與車的縫隙間。
因為車太多,校門口還有交警和保安疏通。
“先别走!等那個車過去!”交警攔下了要從學校出去的一輛車。
“那個家長!騎摩托車那個!過去點,别在路中間!”
“學生走快點,小心别被車撞到!”
一個男人搖下車窗,“還得等多久啊,我停了好久了,就光讓他們走,我們後面還有那麼長的車呢!”
交警的語氣是壓抑着的不耐煩,“這位家長,再等一會兒,我們已經在疏通了,配合工作好嗎。”
一聲又一聲,一聲接一聲,一聲疊一聲。喇叭就像人言般起伏着各種情緒,在此刻代替了語言。
“我把車推過來。你們先走,到橋那邊去,那裡寬敞。”霍川指了一個地方,自己到不遠處去推車。
謝維清便和歐陽霁一起并排走着。走在校門口出去的那座小橋上。謝維清又看了一眼橋下,許是秋來幾場雨的緣故,河水多了不少,不再像他最開始看到的那樣捉襟見肘。
過了橋,是一排小商鋪,老得像那條河一樣。每個店都支着一個大頂棚,一排頂棚連過去,看不到點天光。支頂棚是為了不讓擺到路上的小攤被日曬被雨淋。
最先的是一家賣小吃的,炸土豆,涼面,河粉,還有各種炸串,圍了好些人在旁邊。謝維清想的是不知道混了多少灰塵。
這條路上灰塵很多,還有尾氣味,便讓人覺得更加渾濁。
過了這家小吃店便幾乎全是文具店,或許說雜貨店更合适。
謝維清一眼望去,賣什麼的都有。文具都放店裡面,店外的攤上擺的東西那叫一個雜,那叫一個齊全。鍋碗瓢盆,書本桌子,時銷的零食水果,牛奶飲料,明星周邊海報,印着各種圖案的手提袋。有一家店甚至在門口擺了一排老幹媽。
謝維清估摸着覺得,這些店的東西加一起夠開一個超市了。
店老闆們的吆喝聲不絕于耳,二人視若無睹地走在中間。中間的路被車占了,兩邊的路又被小攤占了,真正夠人走的就那麼半米寬。歐陽霁推着自行車,走得别扭又狼狽。
“還習慣嗎。”歐陽霁主動開口問道。
“還好。”
謝維清看了一眼擺在棚子最外面的那些商品,都積了灰了,看起來髒兮兮的。因為沒人買而一直挂在那裡,現在怕是更沒人買了。
穿過蛇般的狹窄甬道,謝維清覺得自己終于能呼吸了。
“清哥,上車!”
謝維清轉過頭,霍川戴了個頭盔,騎在他的大紅色電瓶車上,一腳撐地上,沖他吹了個口哨。
一輛大貨車駛過,灰塵讓謝維清眯了眯眼,“你這顔色有點騷啊。”
“我的汗血寶馬好吧,快上來。”霍川招呼道。
謝維清笑了聲,“你這車戴什麼頭盔啊。”
霍川注意到謝維清臉上有什麼不對勁,抓着他手臂道:“哎等會兒,你這怎麼了。”
“怎麼了?”謝維清道。
“你這兒。”霍川指了指自己眉毛下方一處,“在流血。”
謝維清蹲在電瓶車前面的小鏡子前,确實有個小傷口。估計就是剛剛撓的那個疙瘩。他摸了摸,血都凝了,“沒事,摳破了而已。”
霍川看着鏡子裡的謝維清,“你就是太白了,紅了一處特明顯。”
“是嗎。”謝維清挑眉,“我也沒很白吧。”
“你還不白?”霍川把自己衣袖卷上去跟他的放一處對比。
之前沒這麼比過謝維清還沒什麼感覺,現在發現自己确實比霍川白了不少,“行吧。”
霍川把自己頭盔取下來遞給他,“你戴着吧。”
謝維清沒接,“給我幹嘛。”
“等下路上沙更大。你這麼細皮嫩肉的。”霍川笑着,話沒說完。
謝維清把頭盔摁回霍川頭上,自己擡腳坐上後座,“自己戴吧,我不需要。”
歐陽霁在前面等半天了,“你倆快點啊。”
“你應該自己先騎一段,我這車跑起來比你快多了。”霍川朗聲笑道。
“你那個還不一定有我騎自行車快。”歐陽霁道。
霍川擰了擰把手,車開了出去,路過歐陽霁時,霍川丢了句:“那來比一比誰快!”
歐陽霁反應過來,忙踩上踏闆追上去,“你耍賴啊!”
霍川一邊看前面一邊轉頭看他,大笑道:“我就耍賴!”
謝維清轉頭,歐陽霁正在他們屁股後頭賣力地踩自行車呢,頭發都飛起來了。
“你别往後靠,你靠着我。”霍川忽然道。
“為什麼。”謝維清問道。
“你後面靠着的那個後備箱,是壞的,我怕你靠着靠着它掉下去了,你人也摔了。”
謝維清本來靠着後備箱覺得舒服,一聽這話便坐直了,“你不是還拿去修了嗎,怎麼不修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