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房産證上是謝長東的名字,法院把謝維清判給了謝長東。謝長東一開始滿口答應,回去之後聽了他那邊親戚的勸說,又把謝維清還給了傅文箐。那些親戚說什麼都能猜到,無非就是說謝長東一個離婚男人,帶着一個拖油瓶,房子貸款還沒還完,哪裡找得到下家。傅文箐舍不得孩子,自然答應,房子給了她,他付一個月三百塊的贍養費。可謝長東又反悔了,這樣不就等于他淨身出戶嗎。于是他又想了很多辦法,去家裡砸,去傅文箐單位鬧。
“有一次,我爸又來家裡鬧。我媽就把我關在卧室裡,讓我鎖門。我趴在門上,聽他倆吵架,吵得很兇。我當時還很小,隻能哭,然後抓着卧室裡的塑料凳子,往門上砸。”謝維清停頓一會,繼而道:“所以你當時讓我在屋子裡别出去,還讓我鎖門的時候,我很怕。”
霍川覺得不對勁,他拉住謝維清,仔細盯他的眼睛。
果然,謝維清眼睛是紅的。
謝維清覺得丢臉,把臉别過去。
霍川卻輕輕抱住了他,霍川順着他的背,聲音像路邊的燈光一樣低低地照在他身上,“沒事、沒事。”
謝維清忽然想起有一個晚上,他和傅文箐一起回家,謝長東突然從陰影處竄出來把傅文箐抵在牆上,掐着她的脖子,要她給錢。但是這個畫面隻出現了一秒,後面的就被他表哥捂住了眼睛,帶離了現場。那是傅文箐被掐住脖子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把小清眼睛蒙上,把他帶走,快!”
最後,謝長東拿到了三萬塊錢,得償所願。
至于三百的贍養費,謝長東給了兩個月就沒再給了,因為“沒錢”。
謝長東第一次對着謝維清說這話的時候,買了一輛二手桑塔拉,載着他的後媽薛燕豔,和後媽的孩子,彭知浩。
謝維清閉上眼睛,不想回憶了。
霍川還在一下一下的順他的背,小心翼翼的動作讓謝維清忽然悶笑一聲。
“你笑什麼?”霍川問。
謝維清也伸出手,像霍川給他順背那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着他的背。
感受到謝維清的動作,霍川也失笑,“咱倆這是,抱團取暖嗎。”
“可以這麼理解吧。”謝維清輕輕笑着。
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抱着終究不是事兒,感受到路人探究的目光,謝維清放開了霍川,“走吧,送你回家。”
霍川嘴角一彎,眼睛也跟着彎起來,“行,走吧。”
到了霍川家樓下,謝維清道:“我送你上去,如果你爸還沒走的話——”
霍川擡頭看了看自己家,燈沒亮,“應該走了。”霍川又看着謝維清推了一路的自行車,“這個怎麼辦。”
謝維清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九點多鐘,要不先等一下,看那個阿姨會不會來找我們。”
霍川應了一聲:“行。”
兩個人便站在樓下等,大概十幾分鐘後,謝維清聽到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男人責怪的聲音:“我都說肯定是遭那些少幺毛騙了!哈戳戳地就把車給人家,也不說留個微信也沒壓個手機啥子,人家會還給你都鬼了!”
女聲有些委屈,也有點惱,“我看那娃兒腦殼上在流血,哪裡去想啷個多——”
“醫院也去找了,都沒得,我看你明天啷個上班。”男人哼了一聲。
謝維清把車推出去,迎上那兩人,其中的女人就是白天借他車的,“阿姨,你的車。”
霍川也過來,“阿姨,真的謝謝你。咱倆加個微信,明天我請你們吃飯吧。”
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眼,女人想到冤枉人家了,還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沒事,舉手之勞應該的。你那個傷口去醫院看了沒得?”
霍川笑着指了指自己頭上,“看了,縫了針了,沒事了已經。”
女人一聽到縫針“哎喲”一聲,“那你得好好注意啊,别沾水。”
霍川跟她說了沒幾句,男人便咳嗽一下,催促她回家了,明天還要上班。
分開後,女人扯了扯自己老公的衣服,“我都說,那兩個娃兒看起就老實,不得騙我。”
“哼。”男人還是嘴硬,“老實娃兒會跟人打架打破頭還去醫院縫針?擺明了就是個少幺毛。”
“你啷個都曉得别個是打架嘛!”
“哼,我逗是曉得。”
謝維清和霍川上了樓,樓梯間沒有燈,二人便打開手機手電筒,看着樓梯間偶爾的一兩滴血迹,霍川忍不住感歎:“不知道的以為這裡殺人了,樓上的爺爺看到這些不知道怕不怕。”
謝維清看了他一眼,他本來想說霍志強的行為屬于殺人未遂,但他最後沒說出口,隻說道:“明天出來處理一下吧。”
霍川開門,屋子裡是黑的,霍志強已經走了。他松了口氣,如果霍志強在,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霍志強。
霍川打開燈,屋子瞬間亮了起來,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客廳還是保持原樣,血迹,玻璃渣,被弄歪的沙發茶幾。
霍川盯着那攤碎片半晌,最後走進自己房間,打開房間的燈,“我幫你把你的書收拾一下。”
霍川愣了一下,他的房間被人翻過了。衣櫃和床頭櫃都被人拉開,裡面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
原本在書桌上的全家福被摔到地上,玻璃框碎了,照片被撕成小塊,散在地上。
“行。”謝維清在客廳,把沙發和茶幾擺正,沒注意到不對,“你家掃把和拖把在哪兒?”沒得到回複,他走到霍川房間,問着:“怎麼了,怎麼——”
謝維清沒說下去。他看到了霍川混亂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