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雲家大擺筵席的消息,最開心的莫過于六七歲的孩童。他們最是頑皮的年紀,有好吃的又能聚到一起玩鬧,開心地奔走相告。
流水席一連擺了三天,熱鬧的氛圍讓雲家上下因為雲香失蹤而籠罩的悲傷氣氛一掃而空。
隻是這份熱鬧似乎隻停留在表面,宛若轉瞬即逝的煙花,随着炸響後的昙花一現,留下的滿地狼藉才顯現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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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夜間守夜的小蟬端了熱水過來,她一邊心疼地用絞幹的熱帕子給雲香擦拭額頭的冷汗,一邊道:“您又做噩夢了?”
雲香沒有答話,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緩緩揮了揮手,叫小蟬把燈芯撥亮了些。
小蟬退到外間,看着半椅在床榻上的雲香,暗暗咬了咬下唇。自從雲香回來,沒有一夜是安穩睡着的,總是夜半被噩夢驚醒。但是這樣也罷了,偏偏她家小姐總是說不礙事,不讓她驚動其他人。可是她明明看到小姐的臉色一日比一日差……
次日一早,雲香被爹娘叫了過去。迎着雲夫人細細端詳的眼神,雲香略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娘親一直看着孩兒幹什麼?”
“這要看你瞞着我和你爹什麼了。”雲夫人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把女兒攬進了懷裡,萬分心疼地用指腹摩挲着女兒用脂粉也掩蓋不了的眼下青黑,“你這丫頭,睡不好也不給爹娘說,要不是小蟬,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雲香擡眼去尋小蟬,小蟬機靈地往雲夫人身後躲,“夫人救我!”
“好啊你小蟬,你向着娘親!”雲香佯怒,起身要去捉小蟬,被雲夫人笑着攔住才算作罷。
這樣一鬧,倒是讓原本壓抑的氛圍變得輕松了起來。
雲香道:“爹,娘,孩兒隻是剛回家不太習慣而已,不用擔心。”
雲夫人和雲員外在雲香看不到的地方對視了一眼。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女兒回來三四天,無論他們如何旁敲側擊地詢問那三個多月發生了什麼,女兒都隻是輕描淡寫地寥寥幾語帶過。
他們了解自己的女兒,真要沒受什麼委屈,回家後肯定纏着他們撒嬌訴苦,反而是閉口不談更讓他們反複揣測揪心不已。
雲夆安撫地拉過雲香的手拍了拍:“爹這就讓人去妙春堂請大夫過來。”
妙春堂是粼水鎮最有名的醫館,妙春堂的老大夫都是從皇宮裡退休的太醫。
然而妙春堂的大夫和各種藥如流水一般地從雲香的閨房裡進進出出,雲香仍是噩夢連連,難以安寝。
“我的女兒啊,這可怎麼辦才好!”雲夫人憂心忡忡地看着床榻上臉色慘白的女兒,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湧出的淚。
收拾好藥箱的老太醫站起來長歎一口氣,安慰道:“夫人小心身體,莫要過于擔心。”
雲香的身體并沒有受到損傷,妙春堂給她開的藥方也多是安神助眠的。甚至連她房裡的熏香都換了,但這對雲香根本沒有用處。一開始她隻是夜晚噩夢纏身,白日裡還能稍稍休息一下,如今已經到了白日裡也難以入眠的境況了。
一行人出了雲香的院子後,老太醫拱手與雲員外作别,走了幾步聽到雲夫人的泣聲,又忍不住蹒跚着轉了回來,歎道:“令千金的身體并無大礙,妙春堂束手無策。不過……老朽早些年間在宮内曾見到一位妃子為了争寵……員外和夫人可以請個道士來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