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她可惹怒了酒樓裡坐着的正義人士。
有人拍案而起,脫口就罵,“你沒長眼睛麼?怎得那麼精準,水都到人家頭上去了,你身上半點兒不沾!真是蛇蠍女人!”
“就是,我看她是被人奪了風頭,不樂意了,故意找茬。”
“這女人作風不幹淨,心也髒得很。”
……
沈浪面色沉沉,恨不得起身教訓教訓這些人,但他又知曉代真的性子。
并不是會無緣無故欺淩弱小的人,定是那對女人有問題。
代真丢了手裡的茶壺,叉腰罵到,“嚷嚷什麼,一個個跟‘正道之光’似地,這麼可憐這兩個女人,好,一人送她一百兩銀子怎麼樣?”
場面頓時一靜。
代真甩了甩袖子,譏诮地說道,“打嘴仗的時候一個賽一個地利索,讓你們掏點銀子比登天還難,遇到個老女人良心就忽然長出來了,家中操持家務的老母怎麼不見你們噓寒問暖、以身相替?”
她長長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同情這個老女人隻需要罵罵我這個生人就好了,體諒你們的老母卻意味着失去了一個任勞任怨幹粗活的婆子!”
“啧啧啧,這算盤打得喲,隔着老遠我都能聞到你們身上的畜牲味兒了!”
代真捏着手帕在鼻子前不斷揮動,嫌棄的神情都要溢出來了。
她又道,“這樣罷,給你們一個做好人的機會。誰願意把這對可憐的姑侄帶回家去奉養,我就承認他是個好人!”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誰願意背上這一對大包袱,一個個立刻安靜下來,都不敢動作。
代真悠長地歎了口氣,“得嘞,這個好人還是我來做罷。”
說着熱情地挽起青衣婦人,“婆婆,别怕,我新丈夫很有錢的,養你兩個閑人不在話下,走,我帶你們回家!”
還對那邊坐着的沈浪嗔怪道,“木頭人呀,去結賬,然後幫我把這姑娘帶回家去!”
青衣婦人柔弱地笑了笑,本是要婉拒的,若能敲幾塊銀子就更好了,可她一張口,半個字也發不出,眼中登時露出驚恐之色。
沈浪往櫃台丢了塊碎銀,“不用找了。”
代真怒氣沖沖地回頭,大聲道,“要找,為什麼不找,你哪裡弄來的銀子,不是說好了賺來的銀子都給我嘛!”
沈浪尴尬地沖掌櫃的笑笑,對方臉上的喜色還未褪去便被代真的話擊退,神情有些滑稽。
二人對視一眼,沈浪灰溜溜地小聲道,“勞煩了,掌櫃的,給我找錢。”
收到找回的碎銀,沈浪快步追上在門口等待的三人。
代真滿臉不耐煩地示意道,“你牽着她,記得,動作輕點,還有,不能吃人家姑娘豆腐。”
沈浪感受着背後灼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忍氣吞聲地應了。
酒樓裡的人,除了一開始義正言辭指責代真的那幾人,餘下的眼見他二人把這對可憐的姑侄帶走,都沒人站出來說句話。
走出幾步,遇到一家挂着“王森記”匾額的成衣店,代真進去讓管事的派一輛馬車送他們一行回府。
上了車,不怕這二人走丢了,沈浪才問,“她們有什麼不對勁麼?”
代真冷笑一聲,扯着青衣婦人的頭發令她面向沈浪,“這樣一個老婦人,路上遇到,你會猜出他其實是個男人麼?”
青衣婦人眼中的驚恐愈深,此時他總算明白了,被他擄走的那些女子,一路上說不出話又手腳癱軟的感受了。
沈浪仔細地打量着青衣婦人,重點逡巡他的耳根、脖頸處,毫無破綻。
他不由贊歎道,“好厲害的易容術,那這位姑娘,本來面目也并非表現出來的這樣罷!”
那年青女子知道自己被人救下,已稍微恢複神智,目中滿是感激慶幸,可惜半個字也說不出。
馬車辘辘晃動,代真在“青衣婦人”的身上搜了搜,搜出來一隻牛皮囊,裡頭裝了些奇形怪狀的器具,大約是用來易容用的,還有一沓銀票和一些碎銀。
代真一文沒留,全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再搜,便隻有些奇怪的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