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為了以防萬一,以後你也不要發表作品了,反正像你這種沒名氣的家夥,就算寫出來了也隻是浪費而已……”
村口寺田已經35歲了,少年時的雄心壯志和意氣風發再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所謂的老師搶占了作品後漸漸消磨殆盡。
每一次都是這樣,村口寺田躲在小巷的陰影下發洩着自己的怒火,他辛苦寫出來的作品隻能被趴在他身上的那個老東西,那個吸血鬼搶走,而他卻什麼也得不到!
甚至那種肮髒的東西還要求他對此感恩戴德!
憑什麼!
太陽一點點占據天空的中心,毒辣的陽光侵占了屬于青苔的角落,身處在陽光的籠罩下,村口寺田身下的陰影卻越發突兀,牢牢的粘在他的腳下,就像他無法擺脫的那個巫婆。
幹脆殺掉好了,就像中世紀的歐洲人将邪惡的女巫處死一樣,隻會以人的血肉為食的蛆蟲,也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狠狠燒死,村口寺田想象着他那位鼎鼎大名的老師在十字架上猙紮的模樣,心中的暢快仿佛潮水一般,奔湧不息。
可是真的要這麼做嗎?
可如果不這樣做,難道要忍氣吞聲一輩子嗎?
滿臉滄桑的男人無力的垂下腦袋,眼神無助的四處亂瞟,搜尋到了一張色彩鮮豔的廣告。
“懷才不遇,強權壓迫,法律旁觀……〞沙啞低沉的男聲在小巷中響起,幾次重複後,村口寺田撕下了那張廣告,就當是打發時間吧,找些不入流的家夥聊聊天也好。
在村口寺田的幻想裡,會做出那樣劣質的廣告的公司,應該也就是路邊不起眼的小店面,先裝模作樣的聽他訴苦,然後向他讨要一大筆的錢,接着他就可以下定決心了。
“所以,這位先生您的作品長期受到您名義上的老師,菜秋子女士的霸占,”嚴肅端莊的劉律師緩慢的再次複述村口寺田的遭遇,銳利的眼神中透着智慧的光,“對方還要求您将以匿名身份發表并已經賣出的《微小根系》公開承認是您剽竊了她的作品,對嗎?”
“是,是的。”好強大的氣息,村口寺田默默腹诽,身體不受控制的蜷了起來,身為習慣将自己宅在家裡靜靜創作的人,他實在不适應這種被直視的感覺,明明隻是簡單抱怨了幾句,卻好像所有的算盤都已經被眼前的女人看穿了一樣。
妃英理并不在意村口寺田的扭捏,這些年她在這家名字古怪的公社裡已經處理過許多起有類似的官司了,後遺症就是每當她發現一個知名作家擁有弟子一類的角色時下意識的就會想要跟對方的弟子聯絡一下——近乎一半都成為了她的客戶。
雖然氣勢強悍,但妃英理同時也具有極強的令人信服的氣質,一問一答的反複間,時間飛快的流逝,夕陽落下了山,隻留下還泛着紅暈的雲飄在天邊。
“好了,事情我大緻已經了解了,這些天請不要再和對方産生交流,雖然沒有錄音,但隻要原稿件保存得當,成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妃英理合上了已經寫滿的筆記本,誠懇地對村口四田說道,“村口先生,請不要擔心,我們會成功的。”
直到談話結束的那一刻,村口寺田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魯莽的事情,他居然将他所有的保留下來的證據都告訴了這個才剛剛見面的女人,甚至還把自己原本準備的殺人計劃也告訴了對方!
他已經完全沒有後路了。
渾渾噩噩的在家裡躺了好幾天,看着窗外的藍天,村口寺田想起了被他賣掉的那本書——生命的美好在于脆弱。
那麼不如他也就此結束好了,失去夢想,失去作品,就連同歸于盡的計劃也失去了,幹脆把一切都丢掉好了。
叩叩叩——
叩叩叩——
短暫的猶豫間,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村口寺田想大概又是推銷員吧,他原本不打算去開門,可是敲門的人卻始終不肯放棄,一陣接一陣傳來的聲音就像圍在耳邊的蒼蠅一樣讓人煩躁,“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