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想起在犯罪巷陰雨天氣的時候。
那個時候,傑森陶德聽人說過,小孩子長個子總是會痛,起初他并不在意。
直到後來生長痛蔓延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像是骨髓裡有什麼要從他的軀殼裡破土而出。
可能是毒藤女在他身體裡種了一顆種子,那個時候傑森陶德想,試圖用疼痛去緩解,捶一捶拍一拍,或者幹脆不睡了,坐在那裡等到疲憊才睡下。
他讨厭這個。
男孩的注意力被牽扯着,直到那個女聲停下來。
“說起來你會餓嗎?”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女聲問。
好像是在問他?傑森陶德思考了一下,覺得她有病,為什麼對着一個沒有什麼意識的人說你餓不餓這種話。
不過他确實有些餓。
好像有披薩的味道,他聞到了。
可是下一秒女人自己吃了起來。
…他也想吃,他想念阿福做的飯了。
傑森陶德——羅賓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轉移那些癢意的同時,觀察起對方。
起初她的生活很普通,這讓他想起剛剛到韋恩莊園的時候,那個時候他的生長痛還沒有結束,半夜醒來的時候,會偷偷溜出去。
有時候他會跑到書房看書,阿爾弗雷德每次都能找到他,但隻是給他一杯牛奶或是一張毯子,告訴他早些休息。
布魯斯會在第二天問他是睡得不舒服嗎,還是睡不着,他搖頭說沒有,已經很好了。
作為犯罪巷的孩子,他總是自足但是又不知足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去撬蝙蝠車的輪胎。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床頭櫃上多了關于緩解生長痛的熱敷袋子,屋子裡屬于他的東西多了起來。
那些密密麻麻的生長痛在熱敷袋子裡和牛奶裡消散,羅賓看着身高變化的刻度想,他又長高了三厘米,肯定是他前兩天和蝙蝠俠一起把毒藤女抓起來的原因。
“蘇爾,你真的不能動一動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的聲音又出現了,她好像很無奈,傑森陶德聽到了她抖落被子的聲音,聞到了陽光的味道,天氣很好的上午,不像是在哥譚。
他分析着順便疑惑了一下蘇爾是誰?她在叫自己?還是說她在說“soul”?聰明的羅賓腦海中閃過一條條線索,最後鎖定。
他可能大概也許現在是靈魂狀态?——這女人也不正常。
但是,老天啊,傑森陶德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可能變成靈魂這件事,雖然他知道魔法,但是當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并不覺得多好。
——這意味着他死了。
哦,也許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羅賓平靜地想。
恢複的嗅覺中,除了偶爾女人做的飯菜味道,還有好像有泥土的氣息,以及哥譚下雨天的潮氣,有時候甚至會有太陽和花香,或許他已經被布魯斯安葬了?
他想着,忽然有些難過,又覺得痛恨。
痛恨他自己死了,直到死之前還在自我欺騙。
痛恨為什麼死了都不讓他安甯地死去。
——為什麼他的靈魂會在這裡?
是誰打擾了他的安眠,男孩學着遊戲裡boss的聲音說着,猜測起來,不會是小醜吧。
耳邊刺耳的聲音又響起了,他不由得去想,布魯斯會難過嗎?迪克、阿福會難過嗎?
蝙蝠俠……會難過嗎?
小醜會怎麼樣呢?
他的死意味着什麼呢?
一場遊戲?還是掌握在他人手裡的玩笑?
傑森陶德不知道,就算他是聰明的羅賓。
小醜說他等不到蝙蝠俠,傑森陶德隻是覺得荒誕,蝙蝠俠永遠都會來
——隻是…作為誰。
作為羅賓的領路人。
作為傑森陶德的誰呢。
傑森陶德想知道的隻有這個。
“你要知道,你不能一直在這裡坐着,起來幫我晾衣服吧。”
思緒又一次被打斷,傑森陶德還沒有回應女人的話,就聽到她哼着歌離開,仿佛也沒在意他到底會不會回答,隻是自娛自樂。
奇怪的女人。
她總是對着他說話,就像是他是什麼垃圾桶一樣。
傑森陶德沒事就回複一句。
“你今天想吃什麼?”——女人
“你剛剛去幹什麼了?”——他
“嘿兄弟,我想整點烤肉卷”——女人
“嘿兄弟!你到底有多喜歡烤肉卷?”——他
得不到更多信息,傑森陶德也無所謂,他還挺喜歡聽對方說話的,總比讓某個小醜在他的墳頭跳舞哈哈大笑好。
“你真的不想吃一口嗎?”
我想吃。
傑森陶德又一次聽到女人問,鼻尖萦繞着烤肉的味道,惡狠狠地想。
等他從土裡爬出來的!
他一定會邊揍小醜邊吃烤肉卷。
——前提是,他能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