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記得。

被他撲倒的孩子在反應過來後猛地推開他，揭下面具，那雙眼睛燃燒着火焰，如同剛剛的火焰，幾乎灼燒他。

“你瘋了！！！”

或許是。

蝙蝠俠本質上就是個瘋子，沒有正常人會大半夜跑出來做這些事，布魯斯韋恩想。而現在他隻是做了他想做的事，做了那個時候沒做到的事情。

他隻是在嘗試彌補。

他永遠都在彌補。

布魯斯韋恩沒有辦法不選擇傑森，或許可能，但他不想讓那種情況發生。

這一刻蝙蝠俠應當是自私的。

他沉默的站起身，将廢墟中的小醜扒拉出來。

傑森陶德是他的孩子，他不想看到對方再一次面對死亡，也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孩子面對這樣的事。

布魯斯韋恩記得傑森死後的一個晚上，他在阿福的幫助下，去除了腹部的子彈，迪克站在他旁邊——風塵撲撲的，從布魯德海文趕回來的。

他蹲在他面前用那雙他會動容的眼睛看着他，說——“布魯斯，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因為傑森的離去就拒絕我們的幫助。”

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孩子，他的話在口中轉着，最後吞進胃中，翻滾着讓他幾乎幹嘔。

他的孩子握住他的手，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布魯斯，傑森已經死了，我們不想再失去你。

傷口的疼痛湧上來，青筋爬上手臂與額頭，他閉着眼睛，沉默地回應了對方。

布魯斯韋恩知道韋恩莊園需要布魯斯，也知道哥譚不能失去蝙蝠俠。

而炸彈響起的一刻，他隻是在想自己不能再一次失去這個孩子。

現在想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孩子們總說，他變得柔和了，布魯斯韋恩很高興自己能在他們心中留下這樣的印象，老天啊他也不想當一個被孩子吐槽不懂表達情緒的——父親。

想着，他呼出一口氣，将資料快速整理好，起身向樓上走去。

客廳很熱鬧，他的出現讓幾個人歡呼聲又高了些。

“半個小時，”卡珊說，“三十五分鐘二十六秒，我的最近。”

“卡珊，實際上我更近一些，二十五分鐘四十七秒。”

“你們在争什麼。”達米安看着卡珊德拉和提姆德雷克突如其來的勝負欲，覺得莫名其妙。

“布魯斯比我想象中更想參加聚會，”他以為要四十五分鐘或者等到吃飯呢，迪克倒回沙發上，毫不留情地揭老底，“他之前都是在下面待到阿福下去找他。”

“我還在這裡，迪克。”布魯斯無奈道，但是沒什麼脾氣，他靠在牆上，看着他的孩子們。

“布魯斯你得承認你現在很高興。”

一抹笑爬上男人的臉，那雙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柔和的讓幾個人幾乎以為看錯了。

“我的确很高興。”

“…他怎麼越來越肉麻了，”傑森陶德打着遊戲，一肘子戳回身旁兄弟的腦袋，嘀咕着，“迪克，你要輸了。”

“我之前看過一個帖子，說有些人越老越溫柔。”斯蒂芬妮搶過迪克的手柄擠到傑森陶德旁邊，小聲道。

越老越溫柔？老蝙蝠？傑森陶德打了個哆嗦，算了吧，他甯願對方打斷他的腿。

廚房裡的兩個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對視一笑。

“我比想象中融入的要快，阿福。”

意識到對方有什麼要說，阿爾弗雷德選擇傾聽，他點點頭，示意女孩繼續說下去。

接過阿福遞過來的勺子，艾弗莉攪拌起初調的醬料，味道似乎有些淡了，用新筷子沾了一點遞給阿爾弗雷德，在對方肯定的目光下加了些鹽，這才繼續剛剛的話題，“這并不對勁，我想你們看出來了。”

“不過我還挺開心的，在韋恩莊園我感到很安心。”

“這裡是你的家，艾弗莉小姐。”阿爾弗雷德沒有反駁她的猜測，而是默認，但他拒絕對方隻是說這裡是韋恩莊園。

“當然，”女孩投降，她拿起醬料碗，笑了笑，“阿福，醬料調好了。”

老管家歎氣，“您和布魯斯老爺轉移話題的能力簡直一脈相承。”

但女孩隻是笑着。

是的，她已經成年了，已經可以熟練的掩蓋自己的情緒，阿爾弗雷德想，他總是把這群孩子看得太小，以為他們還是不會照顧自己，不會顧及自己的人——雖然有時候的确是，他已經習慣了，“您要知道我隻是個愛操心的老人。”

“阿福，我當然知道這裡是我的家，”艾弗莉心軟了，“隻是，這不對勁，我是說我融入太快這件事。”

他們好像按下了什麼快進鍵，一下子就到了互相了解的時間。

就像是他們認識了很久，隻是久别重逢。

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但他們不知道，艾弗莉想。

烤肉發出滋滋的聲音，阿爾弗雷德用夾子将那些烤肉翻了個身，艾弗莉将烤好的餅皮放到盤子裡，專注地為他們刷上醬料。

“艾弗莉小姐，或許您是對的，但我想如果韋恩們如果真的不喜歡這個，他們肯定不會做出現在這種反應。”這座莊園裡所有的人，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種态度了。

醬料刷上的醬料滴落在台面上，艾弗莉接過阿爾弗雷德遞過來的紙巾擦掉，将最後一張餅皮的醬料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