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怪你什麼呢?物似主人形,你笨也是有原因的。」
黎焰雙手枕在腦後,整個人懶散地躺在雜草上,睨着妄想用喙啄開石頭的黎小嘎哀道:「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我居然吓跑了這麼久!」
兩刻鐘前,黎焰下定決心要找吻世後就風馳電制地開跑,跑到某一瞬才蓦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
吻世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的停駐地是哪處,黎焰想了想,吻世在師傅離開之後就孑然一身,或許連定居的靈地都沒有。
想到這裡,黎焰就莫名難受。
耳畔「嘎」聲不斷,還越來越近。黎焰的肚皮被踩了幾下,無奈地往前一瞅,黎小嘎正站在他兩條大腿上提腳猛踩,晃蕩着腦袋呆呆地盯着他看。
黎焰懶得理牠,閉上眼慵懶道:「下來——」
下一秒,他就後悔自己閉眼了。
黎小嘎伸長了脖子仰天「嘎嘎」了兩聲後猛地低頭啄去,黎焰捂住命根子嗷嗷慘叫,悔恨剛才沒有一掌掃飛這隻笨鳥,才讓牠把自己也當成石頭啄。
「你走開!好啊,還啄?你死定了黎小嘎!」
黎焰憤怒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黎小嘎在飛舞的一雙翅膀,但黎小嘎還是锲而不舍地往他腰間啄。
「怎麼老戳這裡,這裡又沒有東西!」黎焰又惱又怪地朝腰間一看,「欸」了一聲,才想到腰間此刻雖是沒有東西,但在夢界的時候,他可是挂着載塵和吻世給他做的香囊的。
「不會吧?」
他冷靜了一點,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一臉呆懵的黎小嘎,又看了看腰間。雖然不大相信,但他還是抱持一試無妨的心态閉上眼,在心裡描繪香囊的模樣,待腰間發出綠色與紫色交纏的光時,可想而知黎焰有多震驚了。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隻有着光線輪廓的香囊雖然沒有任何重量,卻是有質感的。
黎焰還在驚愕之際,黎小嘎已經湊近他身邊,嗅了嗅那香囊,還将一縷紫光吸進體内。
「嘎——!」
伴随牠五音不全的仰頸嘶鳴,林裡一大群鳥都被驚飛了。黎小嘎搖晃着身體往前跑,一對翅膀上下拍了起來,蓦地騰空而起,飛上天空。
黎焰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反射性地跟在黎小嘎後面跑。他雲裡霧裡地追着他的靈獸,無端在心裡冒出一個駭人的想法——
黎小嘎想替他找吻世!
這想法實在太驚悚了,黎焰幾乎瞬間就要否定這個可能性。他汗疊汗,想将黎小嘎收回靈石裡,擡手要喚的時候,那手卻凝在了半空。
黎焰仰望黎小嘎在天上拍翼的模樣,忽然想起了牠平日裡在地上憨憨地走的樣子,才發現自己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
黎小嘎也是會飛的。
不知不覺,那手就垂了下來。
他跑了足有三天兩夜,穿過了好些地方,直到一個清晨,他們來到了一處幾乎見不到頂的山巒。那裡的山一座連一座,黎小嘎卻仿佛自帶定位系統,毫無遲疑地往其中一座飛去。
一路上,黎焰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打定主意如果黎小嘎隻是在發神經亂飛的話,回頭就要拔牠一兩根羽毛當教訓。因此,當他跟着黎小嘎走到山頂盡頭,見到那棵茁壯老樹上一抹熟悉的淡紫身影時,膝蓋一軟就跪下了。
由于他的動靜也是夠大的,本來在樹上打瞌睡的吻世都緩緩轉過身來,略略一愣。
「黎焰?」
黎焰他又坐在樹上,還是那麼磕屁股,他卻不敢亂動,坐得非常筆直。
這老樹少說也有萬年之齡,但仍挺拔茁壯,立在山峯之巅,頗有一番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意味。黎焰俯視山間夾雜着寒氣的雲氣升騰,何其磅礴震撼,再次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他偷偷瞄了吻世一眼,他正看着這一片奔騰的雲霧,卻全無被震攝的神情,還是和平常一樣靜谧平淡,波瀾不驚。
在夢界的時候,紅豆、載塵和吻世都把黎焰當弟弟照顧,這些黎焰都知道,也很樂意接受。黎焰覺得和他們一起的時候心情無比輕松,比和主峯幾個師兄相處時要舒服得多。
狂炎疼愛他,卻總是小心翼翼的。黎焰知道,即使狂炎心裡有想法,也會因為顧及自己的感受不說出來。久而久之,黎焰感受到他的壓力,也就不大喜歡待在他身邊。而另外兩位,一個不跟他說話,一個隻跟他說讨厭的話,更不在話下。
載塵和吻世是他除卻長白山之外唯二有那麼多互動的男性同輩了。他們兩個性格各異,但相處下來卻都讓黎焰感到安心。
比起什麼都宣之于口的載塵,吻世完全稱得上是不苟言笑。他不是沒有感情,隻是習慣了直接用行動表達想法,表情少、話也少,不拖泥帶水罷了。
雖然在夢界時他們的相處都是玩笑打鬧,但黎焰一直都明白,那個吃飯時總搞笑地風卷殘雲的吻世哥,修為和靈氣跟自己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
不知道擡頭仰望的話,能不能瞅見吻世哥的衣擺?
黎焰不知不覺垂下了頭。
「第一次見你的靈獸,」吻世望着黎小嘎的雙眼帶着笑意,「牠叫什麼名字?」
黎焰霍地擡起頭,讪讪道:「牠啊......牠叫黎小嘎,我随便改的。」
黎小嘎這名字聽上去随意,卻不是随便改的。
普遍靈都會給自己的靈獸改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希望牠們會成為強大的靈獸。黎焰當初在改名時也不是沒想過十個八個聽上去很酷的名字,但思索了許多個晚上,卻敲定了這麼一個自帶喜感的「黎小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