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徐徐轉身,垂眸注視着夏安兒。
「你在夢裡承諾過的,你說我不用怕,你會在……」
「那就請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
梁正宇上網查了一下,果然有服裝店在賣些和病人服相似的服裝。
他實在不能理解現在的潮流,頗無奈地搖了搖頭,退出畫面時見接客程式上仍未派單給他,想着都超過三十分鐘了,平台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甩了甩頭,決定還是在街上截人算了。想不到才過了橋,的士居然就抛錨了。
梁正宇愁眉苦臉地站在草叢邊,打開引擎蓋研究了一會兒後實在看不出什麼問題,灰頭土臉地打給拖車公司時還無緣無故地被痛罵了一頓。
梁正宇有些疲憊地倚着車門,烏雲聚集的天邊劃過幾道閃電,随即響起了轟轟雷聲。他眺望遠處的高樓大廈,總感覺那些建築物在輕輕地搖晃。
梁正宇傻傻地盯了一陣,覺得那些大樓晃得越來越厲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驚愕地發現,不隻建築在晃動,就連緊挨着建築物的山也在搖動。
這時,他腦裡才生出一個不得了的想法——
地震了!
他感受到腳下土地的震動,下意識攥緊了倒後鏡的把手,緊張地朝四處張望。
陸陸續續地有車停下,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車隊,車上的人紛紛把頭伸出窗外,或者直接下車,和梁正宇一樣眺望百年來從未曾發生過地震的家。
當第一座高樓像被撞散的積木一樣往下掉落的時候,梁正宇還以為自己隻是老眼昏花。但随着第二棟、第三棟大樓倒下,揚起的灰塵迷濛了視線……即使隔得這麼遠,他都能聽見那些高亢刺耳的呼救聲,還有哭喊聲。
梁正宇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耳邊嗡鳴不止,顫抖的雙手摸出了手機,匆忙撥了一個電話。
***
雪下了一陣,還來不及給洛水的土地蓋上雪衣便匆匆停了。紅豆倚在豆豆的懷裡,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漸漸停止了嗚咽。
她靜下來後才發現,豆豆一直緊盯着某個方向。她用長袖擦了擦臉,順着豆豆的目光望去,終于看到站在那處許久的吻世。
她靜靜地望着吻世,望着他朝自己徐徐走來。不多時,吻世走到她身邊,溫聲道: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雖然他一直想見你,但又掙紮了很久,怕你見到他虛弱的模樣會傷心。」
吻世垂眸注視紅豆,見她又泛起淚光,知道她心中必然會責怪自己。
「寄出那封信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散了,所以無論你有多快,都不會趕得及的。」
吻世說着攤開手,紫氣在他手心萦繞,他忽然不着邊際地問:
「你的琉璃瓶呢?」
紅豆怔了怔,随即化出淩岚送給她的藍色琉璃瓶。
吻世手上的紫氣流動,淌進琉璃瓶中。紅豆聞到一股清淡的酒香,呆愣地望着琉璃瓶,又望向吻世。
不需開口,吻世已然明白她想問的話。
「淩岚水仙說,冰天雪地中難以種出些什麼。他見過人類用葡萄釀這種叫瓊漿的酒,但那些葡萄也就在洛水邊界長過一小段時間,隻能釀出這麼多……他一直藏在洛水之中,替你留着。」
紅豆雙眼再次通紅,雙手握着琉璃瓶,就像握着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吻世續道:「他說,酒喝完了,眼淚就該止了。」
紅豆把琉璃瓶口抵在唇上,隻輕輕地抿了一小口,就把瓶口封緊,将琉璃瓶重新收了回去。她一句「謝謝」尚未說出口,遠處忽然轟隆作響。
雪山上剩餘的雪突然被卷上天際,滿天呼嘯的白雪中,冰川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轉眼間四分五裂,紛紛無力地沉入水中。
兩頭停在冰川上的白熊發出了恐懼的哀鳴,随着冰川沉入水底,被紅豆一甩手袖,用靈力重新打撈了出來,輕輕放在她身後的雪地。
遠處飄來的灰黑濁氣相互融合,頃刻間化成了無數的邪獸,猖狂地張牙舞爪,踩在洛水的土地上,融化了冰雪,燒出一塊又一塊的焦土。
紅豆站了起來。
她擦去臉上所有淚痕,長袖落下之際,清冷的眼眸中藍光耀眼,透出從未有過的無畏、無懼。她身後的豆豆伸展着四肢,默默走到她身側,仰頭之時,虎嘯震徹天際。
「淩岚别怕……」紅豆柔聲道,「洛水這裡,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