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脫口,光頭大哥咂舌:“這樣才像話啊!”
短暫收尾的這場架讓看客們七嘴八舌給出意見:“好好過日子嘛,搞這些做什麼。”
“有話說開就好啦,說不開找我滴滴代打。”
“男人靠不住,踹了找下一個嘛。”
*
“周麥琦。”
胡懷巷子盡頭亮着一盞燈,拐角是她的店鋪。幾天沒盯裝修進度,今晚洩完憤心血來潮想來看看。
Pour moi的招牌已經挂上了,店鋪有了初步的裝修雛形。
此刻店裡沒人,大門緊鎖。她走進前院,今天換了包沒帶鑰匙,隻能站在玻璃窗外張望。
這條路上多是裝修店鋪,不到開張的時候,人很少,更别提有什麼稀奇的風景。
蔣浮淮拽她衣袖,“周麥琦。”
她一把收了回來,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
“去我店裡坐坐吧。”他提議。
她回答:“消費不起。”
“坐坐不要錢。”
“隐形消費陷阱。”
“還生氣呢?”他晃動她手肘間垂下來的一點點布料,“我錯哪了,你總得給我定個罪,不能就這樣一聲不吭把我打入冷宮。”
“錯哪了?”周麥琦微眯起眼睛回頭。
她列出一條一條,一項一項,一樁一樁。
“第一,我以前是不是說過,談戀愛歸談戀愛,不要去好奇我背後的家人?”
他可以知道周裕樹的存在,但他絕不能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去私下聯系。這是越界。
他垂頭看着她回答:“是。”
“第二,誰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仗着自己錢多時間多,就跟着我去這去那。你是跟蹤狂還是偷窺狂?”
“不是的,我今晚也——”他想解釋。
周麥琦才不理他,“第三,你說你想我,你想複合,那你做了什麼?蔣浮淮,你如果真的誠心,就做一點正向的行動,不要讓我覺得你隻是個會吃醋會耍小手段又見不得光的前任。”
字字珠玑,不亞于包包砸過來的力度和重量。
戳傷口是很疼的,把傷口擺上台面供人嘲笑是很丢臉的。
蔣浮淮沒有說話。
“怎麼,不開心了?那你請回吧少爺。”她冷聲冷氣。
轉身要離開店鋪,手臂被拉回,像磁鐵兩端吸引,她微乎其微的掙紮不對這個拉扯的動作構成任何破壞。
後背靠上玻璃窗,觸感冰涼,滲入輕薄布料中。
蔣浮淮手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垂眸彎腰,一點點收緊她的可活動範圍。
他曾經是吊車尾,曾經也跟着周麥琦力争中遊,他可能上進心很一般,但他的記性卻不差。
“說起約法三章的話,我記得還有一條。”
他的聲音穩穩當當,是春天夜裡長滿新芽的樹梢。
距離很近,周麥琦偏過了頭。
撐在玻璃窗上的手回收,忽然捧住了她的臉。幾乎沒有臉頰肉,瘦得能讓人摸清她的骨相。強迫她擡頭時,月光跑進眼眸,好像超載的顆粒,盛着難以搬運和消化的重量。
蔣浮淮看着這樣的周麥琦,念出他回憶起來的其他細則:“吵架後要接吻,道歉要說’我愛你’,對不對,周麥琦?”
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常常會這樣,她被人評價為堅韌的性格,以及倔強的硬骨頭在不知不覺間變成融化的液體,無法塑形。
她注視着蔣浮淮,心像月亮一樣有了明确的圓缺。
她在腦中翻找曾經這份口頭協議的漏洞,一字一頓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從來沒有約定過實行條件是正在戀愛還是分手後。”
“你想怎麼樣?”
“我想——”
他俯身下去。
膨脹折疊的兩道影子融合成一片,天上的月和安在半空的燈不會晃動,影子定格成膠片中的畫面。
呼吸、灰塵、甲醛,還有冷清的空氣。
掌管氣味的神經釋放對應的記憶。太過熟悉的氣味,勾勒忘不掉的初吻,人們說,這是普魯斯特味道。
有些人從眼下找從前,根據一張索引貼,跌跌撞撞要走到心比石頭硬的周麥琦眼睛裡。
影子的旁邊,是一對無解的男女。
隻差一厘米,蔣浮淮沒有吻下去。
夜裡,周麥琦的眼睛亮得像發光的恒星,他看着她,隻是輕輕說:“我愛你。”
他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