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第一件事,周麥琦先盤問蔣浮淮是怎麼一回事。
陸西說他半夜被敲暈後搬上了車,誇張地揣測他被送出國且生死未蔔之類的情況。
蔣浮淮聽得發笑,周麥琦卻打了他一下,“笑什麼?她為什麼突然跑到我那裡說那些,跟我有什麼關系,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亂傳播什麼?”
“傳播什麼?”他一下子攥住她的手指,壓下去牢牢牽住,“這還用傳播?我們彼此之間眼神都快拉絲了。”
沒正形的人企圖蒙混過關,轉移話題。周麥琦把包往桌上一甩,氣得手叉腰。
“你還騙她投資你的店?一個月前我看見你們搬了水泥就沒動靜了,你怎麼還敢去騙人拉投資啊?”
蔣浮淮像渣男一樣解釋:“前段時間放她鴿子的事情,她非要我給她個滿意的答複,她想設計店面做生意,從家裡獨立出來,我順水推舟做個好人,分她個股東。”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澄清:“但我和她不熟。況且說來說去,這事因為你。”
“别想甩鍋!”
他狡辯:“真的。”
春天過渡到夏天的傍晚,他在餐廳露台看見慶祝項目收官的周麥琦。脫身時像隻忐忑的麻雀,飛到路邊卻看見她上了别人的車。但他不打算說。
“不要和我解釋這些!”
“要的,”身體下壓,在呼吸都能感知的距離間,蔣浮淮抱住周麥琦,“如果我們遲早是要複合的話,我必須提前向你交代我的所有事情。”
周麥琦雙手并用去推他,“你怎麼這麼——”
“無恥?”
偏過頭,呼吸灑在耳後。若有似無的撩撥,泛起男男女女心裡的癢。
周麥琦的音量不自覺降低:“那,你奶奶找我說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滿意她站立的姿勢,拉了她的手環上自己的腰。緊密的擁抱代表真心的交付,不能說謊,無法逃避。
蔣浮淮和盤托出:“她讓我走。他們說,既然周麥琦這麼好,那你去找她。”
她的名字被提及,卻不是什麼新鮮事,反倒好奇:“他們打你了?”
“沒有打我。”
周麥琦松了口氣。
“他們把我的卡剪了。”
周麥琦那口氣又提了起來,“那你——”
他抱得更緊,帶着撒嬌和拜托的語氣說:“收留我吧,周麥琦。”
收留也好,盤問也好,一顆冷卻的心逐漸被他無恥的招數捂化。承認需要一個人對周麥琦來說是很難的,但在身邊空出一個位置卻又很簡單。
他們在午夜接吻,不再是一進一退。保留舊情人的熟悉,又帶着新鮮的心甘情願,好像一部愛情片開啟預告,幸福微小又甜蜜。
各道一句晚安後,爬上了自己的沙發和床。
周麥琦心髒跳動很用力,仿佛要突破胸腔,力證她的真情實感。
嘴唇上的觸感猶在,慢吞吞和遊移的情緒還沒消散。
她望着天花闆,在安靜的空間裡叫了一聲:“蔣浮淮。”
睡在沙發的人爬起來回應她:“嗯?”
“我沒選你。”
他幾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帶着笑說:“沒關系,我選了你。”
周麥琦拿被子蒙住頭,壓抑住狂跳的心髒。
以前不求甚解愛情的真谛,複刻别人的行為演繹大衆以為的愛情。
是男女交往,是不要吝啬,是身體接觸,是你中有我。
時過境遷,她依然覺得這番道理太朦胧。
說起愛情,那應該是睡在她家樓下的蔣浮淮不計前嫌地說着“沒關系,我選了你”。
她快要幸福地睡着的時候,忽然又聽見他輕聲問:“明天能複合嗎?”
頃刻間,睡意全消,周麥琦黑了臉。
“不能!閉嘴!”
*
酒吧裡,周裕樹穿了一身酒保服,看見周麥琦來,自覺給她遞了杯水。
她又在這裡約見了江奕杉。
來人沒再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休閑的短袖短褲坐上高凳,叫了杯酒。
瞥見周麥琦玻璃杯裡還冒着霧氣的溫水,江奕杉笑了。
“Magi,你上次真的打得我好痛。”他捂住左半邊臉,好像在回憶那時候的力度。
“是你自作自受。”
“那你今天找我來想聊什麼?”
她想聊有可能會告吹的合作項目,是與非都需要提前給她一個準确的答案。
江奕杉卻說:“性質沒那麼嚴重吧,又不是什麼死罪,還沒合夥就要跟我散夥?”
燈光晦暗,暖色從縫隙中鑽出,勉強讓人看清五官和神色。
周麥琦從訝然中晃過神來,忽然失笑,才發現是她狹隘了,也是她保守了。
她也叫了杯酒,周裕樹猶猶豫豫地沒給她拿,她溫聲說沒事。
碰杯時,沒有冰釋前嫌的快感,卻一笑泯了恩仇。
江奕杉問她:“你真的從來沒看上過我?”
“沒有。”
他捂住心髒,好像被中傷的樣子。“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喜歡蔣浮淮什麼。”
“你錯了。”
情感的選擇從來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不是非江奕杉即蔣浮淮。數列這麼多排列組合,人與人各自擦肩而過,而他們是一對注定會遇見的集合。
周麥琦說:“我從來也沒有看上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