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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最近風評不太好,再加上另外一名女設計師穆嘉離職,這也是Luna招收實習生的主要原因。
隻不過章盼并不知道這些内幕,更不知道公司高層一次性招這麼多實習生進來,是想做一些什麼事情。
她目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桌面前的這些設計圖紙上,自己掏出筆和草稿紙再旁邊對着修改細節。
隻是偏偏呢,就有人看她不順眼。
帶她們這群實習生的,并不是帶她來工位的鄭經理,更不是劉設計師劉凱。
而是設計經理許周曉。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出頭的女人,過分古闆和正直,負責這次為實習生制定實習計劃和目标,監督她們的工作進度和質量。
但是也是因為太過古闆,所以她在一衆實習生中,看章盼極其不順眼。
沒有其它原因,就是單純覺得章盼這個人是三流學校畢業的,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實習生,都有一手好文憑,而且甚至超過半數都是研究生學曆。
許周曉知道人事那邊,知道章盼這個本來在一輪看簡曆的時候就要把她給刷走的人,竟然能夠進入這個公司的時候,就震驚了。
若是沒有後台,章盼這種人怎麼可能進得來?
許周曉也是很年輕就進入這所公司,摸爬滾打這麼久,混到一個設計經理的位置,她最講究公平,也最讨厭一些走後門的龌龊手段。
“像她這樣的人,别想在我手下安全度過試用期。”許周曉勾了勾嘴角,直接在名單上,用紅筆把章盼的名字給直接劃掉。
而許周曉例常巡視實習生們的工作,她轉了一圈下來,發現其它實習生都在安安分分地完成自己手中的工作。
唯獨隻有章盼。
她非但沒有好好完成裝訂整理的工作,而是在低頭塗塗寫寫着什麼東西。
許周曉冷笑一聲,擡手在章盼的桌面上敲了敲:“你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沒告訴你,這些東西要盡快完成?劉設計師今天下班之前就要用到這些東西。”
章盼沒想到在工位上坐着,都能夠有人來巡邏工作,甚至還過來旁敲側擊地提醒她。
章盼趕緊把東西收好:“好的,我現在就做。”
許周曉又瞥了她一眼,歎氣:“就這水平,怎麼進我們公司的!”
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貶低。
章盼沉默,領導不管說什麼,就低頭聽着就行了,不頂嘴不生氣,才能夠繼續混下去。
但是為什麼她總感覺好像許周曉像是有點兒針對她一樣,時不時過來看兩眼,好像是看不慣她,生怕她在上班時間摸魚。
光是短短幾個小時,她就已經被提醒了很多次了。
關鍵是……她好像什麼都沒做呀!
章盼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兒小小的冤枉……
除了領導許周曉對她的态度不對勁,其它一起來的實習生,對她的态度也是平平淡淡。
其它實習生大部分都是畢業于同一階級的名校,不是國内top就是國外頂尖,甚至有不少是校友,自然比較有共同語言。
章盼相對于她們更大齡,學校又是一所說出名字都會被人問“國内還有這種學校呢”之類的程度,怎麼可能融得進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隻跟自己同一階級的人玩,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情,于是章盼就成了那個被孤零零留下來的一個。
其它實習生一起吃飯一起上下班,唯獨隻有章盼自己跟自己玩。
章盼摘下工牌,去洗手間洗手,偶然幾個實習生之間聽到八卦:
“聽說Luna來了個新領導,是集團的小少爺。”
“年輕着呢,據說還挺帥。”
“網上又沒照片,你怎麼知道?”
“姐有人脈啊!有個朋友在總部公司宋氏上班,見過幾次。”
“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想回來上班,直接天降分公司當大領導,唉。”
“要是真帥的話,豈不是可以來一趟辦公室戀愛?”
“你想太多了吧……像那種人怎麼可能看得上……”說話的人頓了一下,擡頭看着鏡子中自己的臉:“不過實話實說我也挺好看的,名校畢業,看上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自戀鬼!不過總比那誰有可能就對了。”
“誰啊?”
“還能是誰,那個靠後門進來的實習生呗,真不知道她背後靠山是誰,這麼硬,這種不入流的公司都能塞進來。”
“我親戚在總部上班,官位還行,想塞個211本科生進來都塞不了!!”
“……”
她們并不知道章盼就在廁所的隔間裡,已經把她們之間談論的話都給聽得一清二楚。
待她們走之後,章盼才出來洗手。她對着鏡子歎了一口氣。
原來這真的是她們孤立她的原因。
章盼頓時有點兒郁郁不樂,這種悶悶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晚上跟崔智美,在外邊的餐館吃飯的時候。
雖然章盼已經很努力隐藏自己的負面情緒了,但是還是被崔智美很精準地抓到了她的不對勁。
“怎麼了?看你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工作不開心嗎?”
“還行吧。”
“還行?我看你現在的表情,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糟透了!”崔智美切了一塊牛排丢嘴裡:“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啊。”
“是啊。”章盼歎了一口氣。
崔智美十分共情地笑:“工作是這樣的咯,沒有工作無業的時候焦慮得想死,等有工作的時候恨不得立刻就死,習慣就好。”
章盼已經被徹底識破了自己的心情,也徹底不裝了,表情有些厭厭的,嘴角耷拉下來:“是啊,習慣就好。”
“别這麼沮喪,實在不行就不留在這兒呗,雖說這是一所大公司,但是不合适我們也很正常。”
崔智美類比了一下:“這份工作,就像是我現在手中的這份牛排,雖然說它這個餐廳看起來高大上,但是還是不太适合我這個中國胃,我們回到小城市吃白米飯說不定更開心呢。”
章盼撐着下巴,用刀切自己面前的牛排:“其實主要原因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讓我煩心,是因為一些糟糕的人際關系。”
崔智美道:“作為一名社畜,我不是做任何的一個行業,都需要有一個強大的心髒,莫名其妙被人用帶有偏見的有色眼鏡看,是一件簡直不要太正常的事情了, No care就好啊。”
“話是這麼說,也不可能會真的不傷心。”章盼仰頭喝了一口飲料,明明隻是飲料,卻被她喝出了酒的感覺:“主要一個兩個還好,關鍵是被成群孤立了耶,被同事孤立還好,她們不會給你帶來太多麻煩,關鍵是領導也對我不太好!這就很難受。”
“啊?憑啥啊。”崔智美憤憤不平:“難道他是欺負我們是小城市出來的?”
“……也有可能,但是我覺得大部分是歧視我的第一學曆。”
“嗯?”崔智美瞪大眼睛。
章盼解釋:“除了我,他們都是頂尖學曆,最低的學曆都是985本科生,當然除我以外。”
她撐着下巴,歎氣:“學曆什麼的,應該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們估計覺得我是走後門進的吧。”
崔智美沉默了:“怪不得呢,其實……是我,我也讨厭走後門的。”
章盼無言以對,其實這本來就是實話,因為這是對于她們來說一個很不公平的事情,如果每個人都走後門,讓那些努力競争的人怎麼辦?
雖說這種事情其實幾乎每個地方都有發生……
章盼歎氣:“但是我是真的沒走後門啊,我又沒有什麼隻手通天的能力,如果真的能認識能夠給我開後門進Luna的人,我會至于現在還混得這麼慘嗎?”
她簡直比窦娥都冤。
崔智美:“所以你是怎麼進去的?”
章盼:“誰知道呢,也許是我投的簡曆本來應該丢去垃圾簍的,但是一場意外之下,把我夾帶在了過的那一批?”
兩個人沉默了,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也許是。
章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沒有必要在這裡繼續做個苦逼的實習生了,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
“别啊,就算是烏龍你也有幾個月的實習機會,說不定以後這個實習機會,還能夠寫進簡曆裡面,你以後可以到其他公司的時候用呢。”
崔智美安慰:“而且說不定你又再次狗屎運爆發,實習期順利過了麼。”
“嗯,寫進簡曆這事兒還有點道理,隻是……”章盼停頓了一下,舉起刀狠狠往自己餐盤上的牛排劃了一刀,道:“但是你不覺得實習通過這種事情,很天方夜譚嗎?”
崔智美“哈哈”笑了兩聲:“我這不是害怕你因為這件事情傷心欲絕,又覺得有點郁悶,控制不住切腹自盡嘛!”
章盼暈。
雖說崔智美這個家夥有時候确實說話有點兒損,但是聊過之後确實看開了不少。
反正章盼對通過實習這件事情并沒有什麼太大希望,她隻是單純覺得,在大公司混一下實習經曆,或許真的有用,說不定還能夠學到一點兒什麼東西。
而後第二天,她又繼續鬥志滿滿地去上班了。
上班的路上,她先是上地鐵被人踩了十幾下腳跟,路上買的早餐下了地鐵之後低頭一看,剛買的早餐被擠扁,肉松包無痛變成肉松餅,自己的包上還挂着不知道是那個仁兄掉下來的假發,還帶着一種迷人的……汗水味。
章盼歎一聲,啊,這就是大城市啊。
趕個高鐵上班像是渡劫一樣。
章盼下了地鐵,左眼皮就一直控制不住地突突亂跳。
她一路來到公司門口,隻覺得自己的左眼皮好像跳得更狠了。
直覺告訴她,也許今天将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是當她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工位,正準備快速幹完自己手中的肉松包……哦不,肉松餅的時候,兩個同事,一人遞過來一點吃的。
一個帶的是公司樓下一杯45的咖啡,一個帶的是附近有名蛋糕店裡新款奶油蛋糕,排隊都得排一個半小時。
章盼咬着手中的肉松餅,瞪大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有些不敢相信,心道:這東西是給我的?沒送錯人吧?
“你們……”章盼擡頭,疑惑地看過去。
同事A說:“我叫張星妃,中午一起去吃飯啊。”
同事B說:“請你吃的,以後多多關照。”
兩個同事把東西帶到,笑眯眯地飄走了。
章盼愣愣地把自己口裡的肉松餅給使勁吞了下去,差點兒被噎到。
她原地反應了一會兒,就算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兩個同事為什麼在一夜之間,對她的态度變化如此之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章盼卻沒有往壞方向去想,而是有些暗爽,她啃着手中的半個肉松餅,掏出手機開始庫庫給崔智美發信息。
章盼:【我的春天來了,同事們居然主動給我送好吃的。】
她對着咖啡拍了一張照,又對着小蛋糕拍了一張照。
發送過去之後,樂滋滋地說:【看看看,姐的人緣又好起來了。】
她都還沒有收到崔智美的回複,突然一雙手出現,輕輕敲了一下她的桌面。
最近的章盼都已經快要被許周曉那個家夥給整出敏感肌了。
一看到自己身旁鬧出了動靜,就覺得是許周曉又在查崗。
章盼下意識把手中半個肉松餅跟手機藏在身後,擡頭看過去一眼。
而後看到了鄭經理含笑的眼睛:“小章來了啊,過來辦公室一趟吧?”
“啊?去幹什麼?”
“過來就好了。”鄭經理已經轉身走了。
章盼把手中的半個肉松餅放桌面上,在同事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中,站起身來。
直覺告訴她将會有大事發生。
工作的時候被單獨叫去辦公室,和上學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有什麼區别,
不是表現得好就是表現得差,除了表揚就是批評。
表揚那是不可能的,難不成是要被批了?或者說她能進這個公司真的是一個大烏龍,所以被喊去辦公室也許是徹底被開了……
怎麼一想,那剛才兩個同事的态度對她好,突然就說得通了,原來并不是代表友好交流的禮物。
而是送别飯!
章盼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整張臉都控制不住地扭曲了起來。
而跟着鄭經理一路走進辦公室之後,章盼看到辦公室座位上坐着的年輕男人時,她臉上的表情扭曲得更厲害了。
是個男人。
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長相也無可挑剔。
高個兒,寬肩,大長腿。
正所謂三日不見如隔三秋。
一段時間不見她,隻感覺他長得又帥了一個高度。
章盼有些不敢認。
這還是之前跟她一起住的時候,看起來不着調的潦草小狗嗎?
感覺哈士奇搖身一變變成了帥氣大邊牧。
但無論怎麼變,本質卻都還是一條狗。
鄭經理道:“瞿總,人帶到了,這是我們設計部門的新人小章。”